“你写字母G时那一提笔像极了她。”

今年的日子和往年一般无聊而寡淡，只是多了一位大名鼎鼎的新生。斯内普批完最后一份作业，回过神才发觉“T”字拖的太长。然而并没有人敢于质疑这个失误，因此也就毫无意义了。

他起身去赴那场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晚宴，油腻的黑发垂落在脸侧，偶尔因脚步遮挡视线，遮挡那些千篇一律的景色。

有的时候，他会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场风，可以随着袍角翻飞的弧度被打散在空气之中，获得彻底的自由。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风和袍角之间，只有自己这具宛若行尸走肉的沉重的躯壳是多余的、挣脱不掉的束缚。

在麦格叫到那个名字之前，他已经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孩子，甚至有短暂的对视，因为对方不大老实地四下张望。上一次见面，对方尚在襁褓，爱哭且好动，却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所以怎样都不至于叫人厌恶。如今仍然是，顾盼生辉。

斯内普不太惊讶对方进了斯莱特林，那是邓布利多将要头痛的事情，如果可以，他比较希望对方直接退学滚回麻瓜世界。而且对方也根本不算是斯莱特林，既不擅长审时度势，也不甘于委曲求全，总是愚蠢地以为凭着孤勇一腔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从魔法石到密室，竟然也这么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他看着那个小小年纪故作老气横秋的孩子，难得生出些对某个人的微弱的好奇。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拒绝太多无谓的牵扯，就像他清楚魔药搅拌到什么程度恰到好处，容不得半点差错。偶尔那双眼睛让他失神，偶尔那个微笑让他恍惚，仿佛是邓布利多将厄里斯魔镜摆在他面前——虚幻与现实边缘的试探，多踏一步就万劫不复。

恨不像，也恨太像，既然名为阿佛洛狄特的星辰已经足够耀眼和明亮，为什么还要让其他的什么分走它的光？

多少次坩埚里升腾的雾气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暗自希望那个孩子就此死去，教室里再也没有那个撑着下巴冲他眨眼的家伙，没有挑衅似的玩笑话。

但即使不是作为别人的生命的延续，他也希望对方活下去，幼稚的、自作聪明的，在霍格沃兹里任意妄为地活下去。

非常矛盾，他批改作业的羽毛笔又划歪了一道，这是第三篇来自愚蠢的波特的论文，假如其中有什么可称道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熟悉到让人呼吸困难的字母“G”，尾端微微勾起，戛然而止，俏皮又可爱。

斯内普移开视线，让苦涩的液体缓慢地浸润干燥的唇，然后流经喉管抵达隐隐作痛的胃部。

他毫不犹豫地给了一个“A”——勉强及格，把那摞羊皮纸推到一边，好像能连同回忆一起用书压住，压的严严实实不见一点儿缝隙。

其实这些并没有像罗曼蒂克里写的那样，随着时间愈发深刻，而是可悲地模糊了，他仅仅记得阳光穿透云层，而对方侧过脸微笑的瞬间，甚至于后来每当壁炉里的火焰燃烧起来，他就会想起那头耀眼的长发。

它们似乎是长久地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这很好，他从未获得这么多如此美妙的东西，尽管他因此无时无刻不感到痛苦，琐碎的、微弱的仿佛细雪、仿佛亲吻的痛苦。

钟声滴滴答答地响着，一只猫顶开了窗子钻进来，斯内普站起身拎着它的后颈，把它丢进饲养箱里，而它拖长了调子叫了两声，大而圆的绿眼睛无辜地眨着。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唇角已经拉扯向一边，露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于是他砰的把盖子合上，重新坐回桌前翻开随便哪份格兰芬多的作业，留下龙飞凤舞的一个“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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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时常给作者烧烧纸，也许还能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