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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缘香-第2页
这日,顾言回去的时候有点晚,出来的时候日头还在东边挂着,现在已经快到正中了,想到家里的人,顾言加快了脚步。
早上出门的时候,章瑾瑜说要陪他一起去,临出门前,却被罗肇叫住了,随后男人吩咐随从们用马车送他,顾言以太招摇为由打发了。
当时,男人的脸黑了好久,顾言使劲浑身解数。哄了好久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男人现在好像防着自己,具体防着什么他却不知道。
掂了掂身上的背篓,里面装的东西不多,都是镇上的一些糕点和店里的吃食,带给顾辞和罗腾两人的。
因为章瑾瑜的威慑,两家伙最近日子过得极为痛苦,一个每天拿着扫帚扫茅厕,浑身臭味,大冬天里还要天天洗两次澡。一个整天苦着脸抄书,拿着笔的手都是抖的。
顾言可怜他们辛苦,来镇上的时候都会带些吃的回去。
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挂在天上,地上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李家村久闭不出的村民们陆陆续续的开始出门晃荡,男人们聚在一起聊天解闷,女人们纷纷拆下床单被套和家里的脏衣服去河边洗,孩子们拉帮结派的在村里跑,暖意融融。
抛开其他的来说,确实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顾言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冽的寒气顺着气管一路冲到肺里,沁人心脾。
顾言一路走一路跟人打招呼。
“小言,去镇上了?”这是村里的一位大叔,以前没有过交集。
“是啊,今日晴天,去镇上买了些东西。”顾言点头应道,神色淡淡却不失礼貌。
“小言回来了,饿不饿啊,这是婶子刚煮熟的红薯,来一个。”这是村里的大婶,
“不了,小辞还等着我回家吃饭,现在吃了这,等下就该吃不下饭了。”顾言笑笑,礼貌的谢过后继续往前走。
“哎呦,顾言啊,听说你做生意赚钱了,多不多啊。”这是村里喜欢八卦的人。
对于这种人,顾言一律都是打个招呼就走,话题都不接,全然不管他的态度让身后的人议论纷纷。
“瞧着样子,果然,发财了就不认识我们了。”一妇女睨了顾言的背影一眼,愤愤不平。
另一人劝道:“他就是这样的,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干嘛啊!不是自己找不快活吗。”
“对啊,说真的,要是换你遇上了贵人难不成还会认识我们?”
“.......”
顾言还未完全走远,身后的妇女们像是故意说给他挺的一样,嗓门贼大,是以,每个人的话语他全都听在耳中,清清楚楚。
顾言微微一笑,对身后的恶意中伤毫不在意。
实际上,自从盖房子后,以前很多跟他关系淡薄的乡亲们开始主动跟他打招呼,见了面会互相问个好,更深层次的还会关心一下他的亲事和顾辞的学业,话里话外好像两家人之间曾经很亲密一样。
顾言虽然不耐,但也知道这是最基本的生存之道,只能好声好气的应和着。
除此之外,还有眼红泛酸的,说他有钱就飘了,有人靠就不把他们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之类的,总之众说纷坛,好像他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这些言行顾言早就预料到了,在村里人看来,他先是搭上一看就出身不凡的章瑾瑜,后又知道他在镇上有了自己的店铺,对比他们这些整日在土里刨食的人,顾言就是人生赢家的代表。
凭这两点,顾言迅速在李家村“出人头地”,成了人人羡慕的成功代表,连外村都有他的“传说”。
如果不是因为他住在别院,他那些以前对他爱理不理的亲戚们早就上门打秋风了。
想到那个画面,顾言打了个冷战,果然,男人就是他的护身符,等搬进新房的时候,他要不要画两张章瑾瑜的画像贴在门上当门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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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神什么的就算了, 想想而已, 即使现在的画像过于抽象,顾言也舍不得把自己的男人画在门上展示给所有的人看。那可是他的宝藏,万一别人跟他眼光一样好, 看上了不放怎么办?这不是给自己制造情敌吗?
唉,恋人长得太好看太优秀了也是个负担!
“顾言!”刚在幻想中按死了好几个情敌的顾言被身前的人拦住了去路, 十几岁少年,书生打扮, 穿着不算好,却比李家村的所有人要好。
确定李耀祖叫的是他后,顾言微微挑眉:“有事?”
李耀祖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 墨色棉服,颜色低调, 布料却是不差,上面绣着云纹暗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带着光芒,有点眼界的人都知道价格不菲。
李家村的人整日与田地庄稼打交道,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对吃穿住的方面并不怎么看中, 只要能生活就行,对于衣物料子之类的没有多少研究, 特别是在没上手摸的情况下, 就算知道这个料子好, 也不能说出具体多好, 价值几何。
因此,当顾言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在他们面前晃荡时,除了羡慕嫉妒恨也没别的感受,顶多就是觉得顾言的衣服料子比他们好,手工也好。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谁有钱不给自己买两身好看的衣服的。
但是李耀祖不同,他在镇上求学,学堂里不乏家境殷实的富家子弟互相攀比,耳濡目染下,对吃穿住行方面也略有所闻。只一眼,他便知道顾言身上的衣服料子难得,还有上面的手工刺绣不比学堂里那些富家子弟差,甚至更胜。
想到这里,李耀祖更是意难平,凭什么?凭什么好事全让这人给占了,学堂的时候就算了,明明现在这人已经辍学回家当农夫了,现在更为了生计成了那种他最看不上的贩夫走卒,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让他好运的遇上了贵人,一朝翻身,光明得见。
李耀祖郁气冲击着大脑,夹杂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嫉妒。
他看着顾言,嘲讽道:“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前的你可不会穿这种衣服。”哪里是不会,根本是穿不起。
这人竟然还真是来找茬的,顾言也不知道该说这人蠢还是脑子有病。
“莫说你,我也想不到,大树根系发达,我将将扶个枝丫就白得这么多的好处。”顾言昂着头,语气倨傲,把小人得势的样子做了个十足十。
“难道你就不觉得羞愧吗,身为读书人,却不知修身养性洁身自好的道理,偏要干折节弯腰讨好人的事!”李耀祖牙关紧咬,觉得顾言实在不要脸。
“哼”,顾言嗤笑,“你同样身为读书人,此刻却不行礼节,对传言之事信口雌黄不问是非,像你这种非愚则诬的人,难道就给读书人争光了?”
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脸教育自己,吃了一个亏不够,还偏要再撞上来。
“你!”想不到顾言如此倒打一耙,李耀祖眼里迸发出怒火,又气又羞。
“我怎么啦?可是哪里说错了,似你这种无故拦下昔日同窗空口问罪的态度,哪里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顾言轻蔑一笑,“知道什么是读书人吗?行为有据,情礼兼到,不矜不伐,谦恭下士,这些才是读书人该有的姿态,像你这种,只能给学堂丢脸。”
李耀祖就是个臭不要脸心思阴暗的,在学堂的时候就没少找原主的麻烦。因着李小琴的原因,原主对李耀祖多有忍让,即使在学堂被李耀祖怼了或者暗地里中伤了也不曾真的怪罪,反而隐忍下来,只期望有一天能化干戈为玉帛,他岂知,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眼高于顶,心墙于城,打着高洁之士的幌子做着畜生不如的事情。
他可不是原主,从来到这里后,他做事不出挑,行为不找事,做人做事从不损害别人了的利益,也不曾为一时口腹之争去记恨任何人,为的就是和和平平的过日子。
可是偏偏就有这种,你不去找他,他反而耐不住缺德性子的人来找你。
“攀上了贵人就是不同,牙齿都变得尖利了。”李耀祖冷哼一声,眼里的光如同钢针,恨不得把顾言给刺个对穿。
“你都说我攀上了贵人了,为什么我还要对你委曲求全。”顾言轻声一笑,意味不明的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谁吗?像极了你那尖酸刻薄的娘,口轻舌薄,让人厌恶。”
“你......”李耀祖被气得双手发抖,在家里,他是全家供养的宝贝,每个人因为做农活累得要死的时候,只有他悠闲的拿着书本看。家事不沾,烟火不染,田春香对这个儿子宠到了极致。
可是,这位宠爱儿子的母亲不知道,最看不上她的就是那个她拿在心尖上宠着的孩子。
灰头土脸,皮肤黝黑,头发散乱,每次面对田春香,李耀祖都十分不耐烦,不停的问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位上不来台面的娘亲。
李耀祖闭闭眼,再张开的时候全是狠厉:“你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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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就是搞笑了,拦住我的是你,嘲讽我的是你,想要看我笑话的也是你,可是现在你却让我不要欺人太甚。”顾言偏头,眉峰一挑,“李耀祖,你是傻子吗?还是觉得我好欺负?”
“顾!言!”阴暗的心思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还是当事人戳破的,李耀祖额头上青筋凹出,愤怒的脸扭曲成丑恶的样子。
顾言却是不想再礼这个沙雕,背着篮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脸上还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差点把李耀祖气得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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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边缘,章瑾瑜脚踩红瓦,双目沉沉的注视着越走越近的少年,脚步悠闲,不疾不徐,即使背着一个农家常用的背篓,也比别人要好看很多。
少年身长穿着的棉服是他特意吩咐下人做的,用料讲究,刺绣紧密,即便做成最不起眼的样式,穿在少年身上也是最合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