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寒江有晴

第十七章不胜此生名（下）

萧灿的病过了几周也就痊愈了，三人便如约前往冰原关。

临行前一晚，杜清宴收到一封书信，信使送了信后便走了，衣袍上有杜家商会的标识。杜清宴拿着那封书信，从容展开。

他细细读罢，回头对坐在桌边的萧灿笑着道：“你看，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姓杜了。”他眼眶微红，既不愿去说那家人的薄情之处，却又觉得既难过又轻松。他也感觉到自己此刻的狼狈，索性转过身，走到桌边，若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他步履微跛。

桌上倒着三杯凉茶，鹤轼向来不喝，萧灿却执意要倒。

杜清宴一如许多年前一样，不管茶叶优劣，向来是干脆的一饮而尽。萧灿总说他是牛嚼牡丹，他也不听，还颇觉自豪。

萧灿看他一饮而尽，倒也没说，只看着他，一时也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才打破这静谧，轻声笑了笑，道：“你看，你我兄弟二人，我以字代名远走他乡，你抹去姓氏流浪江湖。倒是整齐的很。”

杜清宴微垂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远走是不得已而为之。萧公对你虽严厉，但也关爱有加，你到底为何不得不走？”

“我御前失仪，舞剑时错手杀了白妃。”

“不可能。”杜清宴斩钉截铁道：“你明知我不会信。”

萧灿便笑了：“你明知我不会说。”

话音刚落，正见鹤轼拎着一件大氅走进来，劈头盖脸扔到萧灿怀里，一言不发的上楼了。

杜清宴眨眨眼，不由自主赞道：“好东西！雪狐皮，千金不换的上等料子！”

萧灿啊了一声，小心翼翼的抱着，皱眉道：“那有些过于贵重了……”他顿了顿，又想起那个梦来，皱眉：“我得跟仙君说说。”说完抱着狐裘大氅跟着走上楼。杜清宴给自己续了杯茶，心里又惦记起许多年前，萧青雪便是这幅孝顺恭廉的模样。

十年前·汴京——

杜清宴坐在墙头，还没等跳，就听见墙下有个声音闷闷的道：“杜清宴，你就不能从门走进来吗？翻墙而入可不是君子所为！”

杜清宴往下一看，正是萧青雪，穿着身整整齐齐的公子衣裳正在墙下罚跪，头上还顶这个大石板。他登时就笑了，躺在墙头上，欠欠的问：“那君子现在在干嘛呢？”

“……”

他见萧青雪不答话，又问：“你不说，我就跳下去了啊，砸到你可就不好了。”

萧青雪憋的脸都红了，闷闷道：“……动心忍性。”

杜清宴又让他逗乐了，接着说：“上次是剑招错了，这次萧公是因为什么要罚你？”

萧青雪：“诗背错了。”

“哪句诗？”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杜清宴坐直了身子，诧异道：“是《望蓟门》没错啊，难道我也记错了？”

萧青雪郁闷又不解的说：“父亲说，我剑招都没学会，就想去西北，是为害人，要我回去想，明日再给他答复。”

杜清宴想了想，笑了半天，说：“那你想好说什么了吗？”

萧青雪憋了半天，闷声憋出一句：“我还是想去，但我会练好剑招再去。”

杜清宴呆了，半天才说：“……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萧青雪理直气壮道：“我大哥已经去西北多年，他十三便走了，至今未曾回来，我也能去。”

杜清宴脑海里转了转他大哥是哪号人物，想起来忍不住一抖，说：“你说萧意岚？我在澜台也有听闻，听说匈奴被他打的闻‘风’丧胆，看见他的‘风’旗都觉头疼，如今我朝虽然粮草不丰，无法远征，但防止外敌侵入还是可以的。既然安定，你那么急着去西北做什么？去抢你哥的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