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上日头高升,一直忙到了大午,东侧院终于拾掇好了,是按照吉灵的审美和喜好整理的。
其实,景阳宫这东西两个侧院,虽然大小不同,但是规格和布局基本上是一样的,庭一样也有小池塘。此外,还有两株银杏树,围着正屋的是一圈抄手回廊,回廊檐外雕花勾勒,虽然现在才初春,但是已经能想象出来,等到夏天的时候,一定满目青翠。
吉灵让小芬子和小达子在两株银杏树间系了一个摇篮,说是摇篮,其实也差不多等于一个简易的秋千,可以承担一个成年人的体重,两头的固定绳子特地系得高一些,这样人坐上去,双脚就悬空离地了,可以荡来荡去,上面又有树木掩映,晒不到太阳,十分惬意。
海贵人事件后,虽然一晃两个月,但是懋嫔仍然命人将东侧院常常打扫,若是有什么损坏的地方,也要及时修葺,所以东侧院虽然闲置,却并不见脏乱灰尘,这无意也为吉灵省了许多事情。
吃过饭以后,吉灵看奴才们都累坏了,便下令让大家都去休息。
初春午的太阳是最养人的,不灼热,十分温润。
小芬子和小达子东倒西歪地依在回廊上睡着了,七喜和碧雪也趴在正屋里的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儿,吉灵让七喜去宫女屋子里好好睡一会,她说什么也不肯。
主子仁慈,待她们已经够好了,她不能得寸进尺。
身为奴才,晚上能够不值夜,睡个整觉就已经是奢望了,更何况还能睡午觉。
吉灵看她不愿意,也就不勉强,自己去了正屋里的贵妃椅上睡了,因为收拾了一天,难免灰头土脸,她不想就这样躺在刚刚换好的,崭新干净的床单上。
整个侧院都静悄悄的,吉灵一觉睡到了傍晚,起来的时候就见到奴才们早就醒了,果然一个个精神都恢复了许多,窗外一轮红日已经西斜。余晖漫漫地洒满了整个房间。七喜背对着自己,正做着手纸。
清宫的手纸都是宫女加工好的。她们从库房领来细软的白绵纸,先把一大张分开裁好,再轻轻地喷上一点水,然后用铜熨斗轻轻地走两遍,随后再裁成长条,垫上湿布,用热熨斗在纸上来回几遍就可以了。这样做成的纸,轻薄细软,洁白绵密,并不比现代的纸巾差。
吉灵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嫌弃不肯用这手纸,后来就被征服了。
七喜刚刚吸了一口水,对着纸巾喷出细细的雾气,这时候听见吉灵醒了,就赶紧起身过来,笑着道:“常在,小芬子他们把水都备好了,奴才伺候您洗洗?身上也爽利些。”。
吉灵心里想:这就是七喜的好。老实厚道,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吉灵的贴身大宫女,而抢其他奴才的功劳。
譬如刚才,她明明可以说“奴才已经把水备好了”,或者“奴才已经吩咐他们把水备好了”,但她只是说“小芬子他们把水备好了”。
她就不禁想到自己穿越前的职场,七喜这样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因为东侧院有了小厨房,烧水的活可以直接在厨房进行,再也不用走远借用柴房。小芬子小达子在刚才吉灵睡觉的时候,抬了不少柴雅的,甚少张扬。
苏培盛不但送来了衣服首饰家具,还带了两个绣娘,都是苏州人氏,上来请安时虽说的是官话,却掩不住吴侬软语的软糯。
原来这两个绣娘是专门来帮吉灵量体裁衣的。苏培盛面上虽有笑容,却并无太多屈膝卑恭之态,只是清清楚楚道:“吉常在,您看看这些布料,若是有喜欢的,绣娘便可帮您量体裁衣,若是常在不喜欢这些花色,奴才再去库房重新领。”。
吉灵连连摇头,笑道:“不必,不必,这些花色好看的很!我很喜欢。有劳苏公公亲自为我走这一趟了!”,苏培盛连称不敢。
那两个绣娘便上前请吉灵去里屋量身,吉灵平举双臂,听着她们口报着尺寸,便道:“衣服还是做宽大一些的好,宽一些的穿着显瘦。”,七喜在旁边扶着她,这时候听到了,便笑着道:“常在,别的娘娘都恨不得把腰身做得越窄越好呢!”。
她眼看绣娘拿一块雪青色的布料,衬在吉灵脸颊下方来比比试,自己便伸手去那布料箱子里拿另一块水红色布料,道:“常在,这个颜色好看呢!”,她说到这儿,话语却顿住了。
触手之处,七喜只觉得箱子布料堆叠下,还有一只袋子,里面装着些冰凉坚硬的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