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实在不慢,江淮打架住院已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已彻底痊愈了。这些天来,江淮又做了醒来时的那个梦,这一次,不是简单的故事梗概了,但却也不是像经历过那一生的刻骨铭心。他的脑子随着身上的伤能够运转了,他记得梦中人的样貌,梦中人的情感,梦中的一切,可他还是江淮,他不是郑玺。
梦就算再清晰,再真实,可终究是梦。你见过有人因一场梦性情大变的吗?就算有,那也不是江淮。
江淮依旧是那个闲散的,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那个人人口中的纨绔子弟。
可要说江淮变了吗?他也确实变了,他不再嚣张狂妄,一副老天第一,老子第二的欠揍模样,他的高傲全都内敛于心,虽然面上还是一副拽拽的样子,可至少不会让人看上去就想揍他一拳。江淮想,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郑玺,那个温文尔雅,君子端方的人,是真的活在梦中。
B市,机场
“……知道了,嗯……,马上回去。什么?不去,……不回去了。”高挑的男人从机场出口出来,两手空空,身上可能除了钱包,就只有刚刚被他丢进口袋的手机了。跟周围行色匆匆拎着大包小包的行人相比,他不像是刚从飞机上下来,而像是接机的。
江淮跨着大步让过一个又一个行人,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速度,很快他就走出了人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的墨镜也挡不住他满脸的怒气。他又不死心的朝周围看了看,发现确实没自己要找的人,只好离开。
江淮顺着马路走着,手伸出去,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他拦住一辆出租车。可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位大爷出国五年,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对祖国的经济建设一无所知,更别提网约车了。他想从机场拦下一辆没有载客的出租车,那得有祖坟冒青烟的运气。所以,在路上堵了将近半小时的石浩,在接到这位祖宗的时候,他正在路边的玩手机,看起来一派悠闲,但石浩看见他摘下墨镜露出一抹微笑时,差点腿软的走不动路,小心得磨蹭到他身边。
“呵呵……你也知道,咱国家人口发达,经济也发达,尤其是北京城,人人都是土豪,人一多,车就多,我保证,我是提前一个小时出发的。”石浩举着右手,表情近乎虔诚。那祖宗站了起来,拍了拍石浩的肩膀,不发一言,以老大爷遛鸟的步伐慢悠悠的上了车,关门前,对还在发呆的石浩喊道:“怎么?不走啊?”石浩赶紧回神,带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上了车,认命地给这位大爷当司机。
车平稳地开着,石浩通过后视镜看着江淮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回家?”那人眼也没睁,懒懒的回了句“不回。”石浩听了,心里门清儿。“怎么?阿姨又安排相亲?”问话石沉大海,后面的大爷像是睡着了,石浩识相地闭了嘴,没敢去踩这祖宗的逆鳞。
五年能有什么改变?不至于沧海桑田,但打磨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石浩还记得五年前刚见到江淮的时候,那时候的江淮,高傲得很,谁也不放在眼里,虽然将眼中的不屑隐藏的很好,可终究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可这世上,最不缺有权有势的人。你高傲?那是你摔得不疼。石浩不知道江淮跌过几次跟头,摔得多惨多狠,他从来都是藏着,但看着他一年一年的变化,也明白。
如今的江淮,也是高傲,可他如果想让你觉得他平易近人,那他比你亲哥还好说话。时间让他变得更加内敛,可老天却给了他张扬的容貌,不同于当年的英俊稚嫩,如今的他,更加的迷人。石浩也是好奇,这位大爷有钱有貌有气质,年龄还不过二十三,不知道阿姨在着急什么?石浩眼睛盯着马路,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出神就会出事。石浩追尾了。他的车是经过改造的SUV,安全系数直追坦克,这么一撞,有事的肯定是前面的车子。石浩一瞧:得,又得破财。前面那辆虽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车,但也是价值不菲的高端车,虽然它有着几万块的车型。那位车主已将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石浩明白,这是要解决问题了,不过这兄弟还挺明事理,知道不妨碍交通。江淮在车子撞上时就睁开了眼,他看见石浩一瞬间的愣神,再结合之前的谈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石浩正开车朝路边驶去,听见后面幽幽地来了这么一句,差点没一个刹车把车给踩熄火。他突然觉得,交通事故也没这么麻烦了。
两人下车后,那车子的车主已经将车后检查了一下,刚才速度并不快,车子只是被刮下来一层漆。男人见两人下来,往旁边一站,“现金还是转账?”饶是江淮两人见过各种场面,也被这句话问愣了,尤其是深谙国民素质的石浩,这种情况,一般不是死缠烂打,讹钱敲诈吗?“啊……都、都行”石浩回过神来,顺着话说了一句。男人扫了两人一眼,在从车上下来就倚着车门的江淮身上停了两秒,江淮也抬起眼,与他对视。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懒散,可江淮在心里将人家评价了一番。挺高的,比将近一八五的他还高半个头,挺帅的。苍天老爷,要是石浩听见他说别人帅,一定觉得天上下红雨,这位祖宗什么时候夸过别人?
那位高帅男将目光收回,石浩利索地将事情解决,那人也没再停留,直接开车走了,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无言上了车。
“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石浩开着车问道。这次后面的祖宗没有睡觉,却还是懒懒的撩起眼皮,反射弧像是拐了九曲十八弯,过了得有一分钟,那位祖宗才纡尊降贵的开口:“谁说我要走了?”也不知是怎么又招惹了他,一开口就浓浓的□□味。石浩没再接话,也知道后面的大爷现在不想说话,安安分分地开车。这次他没敢在琢磨江淮的相亲事宜,怕这位祖宗给看出来了,他还想多过几天安静日子。
两人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江淮回来只带了自己,所以就省了收拾行李这一步骤。“你既然不想回去,就先在我这待几天,这几天我回我爸妈那,冰箱给你填满了,家政阿姨每天上午九点来,实在不想做饭也别点外卖,让阿姨给你做,不然就出去吃……”石浩像个老妈子似的嘱咐着江淮,那位大爷躺在沙发上一点反应没有,像是睡着了。石浩看着他,摇了摇头,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说的了。“我回了,你好好休息。”石浩起身离开,沙发上安静的像坐化的人睁开了眼,许是实在瞌睡,就勉强睁了一条缝,冲正准备出门的石浩挥了挥手,然后慢悠悠的挪回了卧室。石浩无奈的叹了口气,替那位祖宗关好灯,锁好门,这才出了门。
可回到卧室的江淮却没有睡,睁着眼躺在床上精神的不行。他时差还没调过来,刚才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也是骗骗石浩,让他赶紧走。他最受不了石浩老妈子似的碎碎念,听着烦,可现在他又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发呆,脑子里不停飞过一些无聊又没有意义的片段,最后停在了今天下午那个高高帅帅的人脸上。江淮不自觉的笑了笑,那人是真的挺帅的,挺符合他的口味。
江淮是同性恋,这是他几年前就发现了的,如果让她那个整天操心他婚事的妈妈知道了,估计得气晕过去。
江淮无声叹了口气,闭着眼准备调一下时差,不知怎的,江淮突然又想起了几年前在梦里见过的将军。这几年来,除了住院刚开始的那几个月他会时不时的做起那个梦,往后的日子无论他怎么日思,都再没了夜想,那个将军和小皇帝的面容在就消失在时间的洪流里,可他们之间的纠葛却像烙在了心口上,时不时的疼一下提醒他。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到是给他一种那铁骨铮铮又有着万分柔情的将军感觉。
再说今日被撞到车的谢行之,将车子开回车库,谢行之进了电梯靠在一边揉了揉额头,这是他累极时才有的小动作。自从几年前除了那场意外之后,他几乎没再自己开过车,今天是因为司机家里有事,又不想麻烦别人才自己开车回家。可巧又出了事,他都能想到风声鹤唳的爷爷若是知道了又得强塞给他一堆保安。
谢行之皱着眉头回想着今日的“车祸事件”,眼前浮现出那个靠在车窗上懒洋洋的像是没骨头的青年。在谢行之接触的人中,大多都是人中龙凤,从小在环境的熏陶下长得板板正正,虽说也有个别“离经叛道”的,但也有天生带来的严肃风格。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男人,没错,就是漂亮,又很自由,像是什么有形的东西都关不住他,一不留神便和风作伴去了。
“叮——”电梯的门开了,谢行之走了出去,开了门再利索地关上,像要是将今天发生的意外全部关在门外。总之不会再见了,一个陌生人罢了,谢行之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