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歌脸色也控制不住地白了。

郑仟说的这个, 是他一直以来最难受的点。

不过, 戚歌知道郑仟的目的。

所以, 他不会让他如愿。

“你说的都对, 如果鹿哥不愿意原谅我，那是我自作自受，我无话可说，也不会怨恨谁。”戚歌走到郑仟身边，一字一句很认真地道，“可是, 现在鹿哥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那是我天大的幸运。所以我只会好好珍惜, 不会因为愧疚而再次伤害他。你挑拨离间也好, 想利用我替你求情也罢, 这算盘都打错了。你今天跟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跟鹿哥讲, 更不会因为愧疚就再次做出离开他的傻事。”

郑仟张了张嘴, 没能说出话来。

“你现在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以前风光，但比大多数人还是要好得多。”戚歌直起身，吐出一口气，“奉劝你一句, 别再自作聪明了。”

“我知道我妈做错了，也知道今天来这趟肯定不会成功。可是，如果我不来试试，就会一直没有安宁日子过, 也会始终抱有各种幻想。”郑仟调转轮椅，背对着戚歌，不让他看到他通红的眼眶，“我也没脸再跟大哥说什么，就……再也不见吧。”

他自己推着轮椅，慢慢走出大门。

戚歌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这房子里的格局，凡是需要上下的地方，都有无障碍坡道，轮椅也能畅行无阻。看得出来，那些坡道都是后来改造的。

也是，郑正成以前是正常人，不可能在家里设置这种坡道，是谁做的，一目了然。

鹿一白骨子里到底还是那个温暖纯良的人。

戚歌吸了吸鼻子，他们都何其有幸，能遇上鹿一白，郑仟是，他也是。

其实郑正成也很幸运，只是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想明白？

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试图搞事？

卧室内，鹿一白站在落地窗户边，也在看着郑仟的背影。

郑正成就躺在他旁边，气色看起来，竟然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

郑仟的背影从大门口消失后，鹿一白的目光在戚歌身上停顿下来，变得越来越温柔。

他没想到郑仟会说那样的话，他曾经被戚歌放弃过一次，虽说已经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但心里还是难免会有顾虑。

戚歌到底会不会再因为别的理由而放弃他第二次？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衣摆忽然被轻轻拉了下，鹿一白侧头，郑正成颤巍巍地递给他一张纸。

上面用英文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

鹿一白眼底的情绪瞬间全都散去，很平静地说：“你不用跟我说谢，我早就说过，郑仟如果不违法乱纪，我也拿他没办法。不是我好心善良，只是他还没犯到我手上，以后他再来找麻烦，我也不会手软。他现在没爹妈护着，更不是我的对手。你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在这里看哑剧。”

郑正成手指颤抖得厉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他说不出话来，也没再写什么，而是艰难地指着床头柜上一份文件，示意鹿一白去拿。

鹿一白迟疑一瞬，还是拿了起来。

那是一份遗产股权转让的文件，之前郑正成攥在手里想用来翻盘的百分之五的股份，他都转给了鹿一白。

鹿一白只看了一眼就合上了文件：“我没靠你这百分之五的股份也站稳了脚跟，现在青柏都到我手里了，我还在乎这百分之五的股份？”

郑正成显然没想到他连股份都不要，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接怔住了。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鹿一白转身，却又被拉住了。

他只得转回来，郑正成又推了推那份文件，还是希望他能收下。

“你要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直接捐了吧。”鹿一白一脸淡漠地说，“捐给那些被迫来到这世上，却没有父母教养的孩子。”

他说话的语气里并没有多少感情，郑正成却听出了浓浓的嘲讽意味，颓然地闭上眼。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从小就没管过，鹿家父母嘴上虽说不让鹿一白认他，但实际上后来他一上门认亲，老人也没反对。所以，如果他早点去认，结果或许会不一样。是他自己从来没把这孩子放在心上过，后来也是看鹿一白各方面都很优秀，才想认回来。如果鹿一白长歪了，他大概是不会去认的。

至于小儿子，倒是从小跟在他身边，但他也疏于管教，最后导致了现在的结果。

郑正成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自食其果。

只不过，曾经到底也风光无限过，落得这么一个下场，郑正成还是有点接受不能。

他费劲地转过头，朝窗外示意了一下。

鹿一白看懂了他的意思：“你想把股份送给戚歌？”

郑正成立刻点头。

“我自己的老婆，自己会宠。股份我又不是没有，用不着你送。”鹿一白看他还是不愿意松手，脸色冷了几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郑仟现在拥有的股份已经够他吃喝一辈子不愁了，如果你再给他更多，以他的本事不仅守不住，反而会引来觊觎股份的人，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罗弗在暗中窥伺？你把股份交给我，无非是想保护郑仟罢了。”

他抽出自己的衣摆，终究还是露出一丝嘲讽：“用心良苦，可真是个好父亲。”

郑正成想说，其实他也是因为信任鹿一白能将青柏做得更大更好，他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所以想要弥补。

只是，他现在根本开不了口说这么一长串话，鹿一白大概也并不关心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且，鹿一白其实也没说错，他的确是有那个意思。

所以，当鹿一白第三次想走的时候，郑正成再也没做什么，只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

鹿一白一出门就看到戚歌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响动他立刻蹦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冲过来抱鹿一白，但注意到远处站着的管家和阿姨，又顿住了脚步，只是朝鹿一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