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晨第一抹阳光攀上穿透,钱书南便被刺眼的光灼醒了,他抬手遮着眼睛,食指和中指间漏出一小条缝,眯了会儿眼,适应了从指缝中透进的光线,钱书南才把手缩回被子里,取了点暖。他慢慢睁开眼,盯着苍白的天空。
冬天在这座城市很少有这么纯净无云的天,和这么猛烈似火的朝阳。可钱书南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像在暗示或反衬一件事,今天是他和沈银海异地的第999天。
本来999是一个格外美好的数字,似乎可以天长地久,这个时代能恋爱999天的情侣不多,但钱书南却觉得讽刺和心酸,因为“999”前面的两个字是“异地”,第999天异地恋,说出去好像要让人以为他和沈银海得一辈子异地,而且慷慨以赴,为爱牺牲。
但钱书南不认为,他和沈银海从异地恋第一天起,便过上了思念成疾的日子,从第一天起,他就盼望着给这段日子画句号的一天赶紧到来,可一等便是三年。大学刚毕业,钱书南留在这座城市,寻一个安稳的工作,沈银海却考去了另一座城市读研究生,那座城市在北方,和这里相距3000公里。几乎要横跨整个中国。
钱书南翻了个身,盯着白昼久了,眼睛里也留下一小块光斑,他闭了一会儿眼,在即将睡回笼觉的边缘硬生生将自己拉扯回来,摸了一下床头,触到了冰凉的手机,挪到被窝里,按下了开屏键。
早晨 7:20,不算晚,将手机屏幕调亮了点,壁纸中那个黑发少年的侧脸也愈发明亮,这是沈银海离开这座城市哪天,钱书南去送机时偷拍的,还是青涩的大学生模样。
他点开两人的微信会话框,最近的聊天记录在昨晚,钱书南在十点多三分时给沈银海发了一句”晚安“,沈银海在十一点多回复了他“早睡”,钱书南看到这笑了一下,该早睡的明明是沈银海。手机稍稍捂热了,他便撑开一点被子,打了几个字:早上好,发出去,信号似乎不太好,一个小圈在对话旁转了好一会,才消失。
钱书南掀开被子,一股冷气钻了进来,他打了个喷嚏,鼻涕有点止不住,只好忍着冷匆匆踩着拖鞋起床找纸巾。然后又啰嗦着溜进被窝,舒口气,又打了一个喷嚏,感冒了。他叹口气,拿过手机,又看了一眼,沈银海还没回复,他或许没起床。沈银海是属于晚睡晚起的一类人,不是懒,而是他认为晚上学习工作效率比白天高。
沈银海昨晚在和几个同学做课题,熬到了一两点才睡下。本想在一两点给钱书南发一点消息,想告诉他自己的课题终于在辛苦一个月后的今天完成了,可一想到钱书南应该睡了,毕竟十一点发出去的消息他没回复,而且钱书南睡觉总把手机放枕边,也不关机,这条消息发过去许是会把他吵醒,就只好定定地躺在床上,翻了翻相册,看着钱书南在照片里愉悦的笑脸,他也笑了,隔着屏幕抚了抚,关机睡去。
钱书南蜷在被子里捂了一会儿,身子回了些暖,他才从椅子上拿过衣服,躲在被子里换好贸易,探起半个身体,将外套抓过裹身上,才依依不舍地再掀开被子。头有一点点晕,应该是感冒引起的,他洗漱后去客厅的药箱里翻找了一下,捏出一包感冒药,抬头时瞄到了钟,快八点了,公司八点半上班,他这才急忙又抽了几包药,忍着头晕去赶公交。
所幸今早天气好,太阳烤着不算太冷,他抱着胳膊,左右恍了几步,公交车吱呀一下停住了,他扶着扶手上去,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忘带手机了,可公交车门已经关上,司机迫不及待地往前开,由于惯性,钱书南往后踉跄一部,身板撞上了后面的杆,他感到脑袋在这来回碰撞下嗡嗡作响,吃力地抓紧了吊环,他才从衣兜里摸出2张纸币,伸手投进了收银箱。
没带手机,有点烦躁,再加上感冒,钱书南只觉得今天除了天气好,没什么好事了。
他头晕晕地随着公交车停停晃晃,七八站路后,终于到了,由于赶时间,车没停稳他就松了手往后门走,停车的一刹那他又绊了一下,略带狼狈地下了车。
一回办公室,他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拿手机,叹口气,收回手,意识到今天忘带了,也就不能跟沈银海说自己已经去上班了,沈银海或许会担心一下,或许也不会。钱书南去茶水间倒了一杯开水,有点烫,他食指与拇指捏着杯口,热气蒸着手心,把杯子放回自己座位,他才舒心地坐下。一个早晨下来,他有点累。
“书南,早。” 夏启文经过钱书南的座位时朝他挥了挥手,钱书南却捂着脸打了个喷嚏,夏启文被逗乐了:“你是不是感冒了?”钱书南吸吸鼻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