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哥？”

“从哥！”

“我听得见。”从舟无奈，他将手中的牌子递到柜台上，林成雪想来抢，但却没成功。“你想抢？难道你想接下不成？”他看着林成雪，林成雪当然不想接下，也不想让从舟接下。

“从哥，你还不缺钱，没必要冒这种险。”

“冒险？”

“这里是滞留任务，放了有一段时间了。”言下之意，就是这里的任务接不得。小林说着从手机里调出一个应用软件，放到从舟面前：“我们平常会通过群组交流，这里面的信息大多是我们自己上传的。”从舟扫了一眼，不忍心吐槽堪比学校强制要求安装的软件的界面和美工，以及少得可怜的信息。

小林絮絮叨叨又说了太阴这边管理的失败之处，从舟的注意力却不完全是在这上面，他凝视了一会儿那个任务单上的名字，忽然问到：“被滞留的任务，是出了什么情况？”

“这个啊……要不是难度高，要不是碰到了不能动的领域，要么，就是已经死了几个人。”

“死了人？”

“我看看……”林成雪接过他手里的单子，单子的最上头用黄色画了一个圈，而单子的名称是红色字体。林成雪脸色忽变，从舟语气不由得带了一些焦急：“怎么了？”

“碰到了大人物，但……还不算太麻烦。”

“红色？”

“黄色，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红色的意思是……”

“难度高而已。死了人应该是黑色。”

从舟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只是松开了眉头，小林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微动作，只是把单子往回放。从舟这时伸手止住他的动作：“等等。”

“从哥，你还要掺和干嘛？”

“委托人是我朋友，我必须得接。”从舟提议：“只是去看看也可以，你接，我辅助，如何？”

“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当是见识一下，我不要报酬。”这个条件是很让人心动的，但小林还是拒绝了：“我上个月刚做过，报酬到手后两三个月不打紧。”

“不可能只是看看这么简单的事，如果是你朋友，你一定会掺和进去的。”他自己也是越说越没有力气，显得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二人的争执这时候也引来了屋内众人的注意，他们看见一个生面孔平静地看着快要急出眼泪的小霸王林成雪，这时候都有些好奇。

从舟的视线停留在从舟书包上的纸青蛙上，带着疑惑开口：“小林，你难道没有在意的人吗？”

林成雪忽然哑了声，从舟平静的目光下还是坚如磐石，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所有的劝说都是倒进了狗肚子里，狠狠咬牙：“从哥，命重要还是……”但他顺着从舟的目光也发现了对方在看自己什么——那只纸青蛙，用胶带缠了之后打孔挂在书包后面，胶带纸已经泛黄，黑色的边缘都很明显，显然不是刚做的。

而纸青蛙这种东西也不会是女朋友、幼儿园的小朋友以外的人做的，而缠透明胶带保存这件事也不会是幼儿园的小朋友自己做的。

足见林成雪的珍重。

看林成雪的表情，也不会是女友。

那么就是在上初小的小朋友。

初小是最花钱的时候，也不怪林成雪跑来做这些任务。

逻辑合上了。

“所以你平常来做这些危险的任务？”

“你又知道？”林成雪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梗着脖子看他。他摸了摸鼻子，回答：“APP上的报酬不够两三个月的。”

从舟已经推测到林成雪的家庭困难，不由得软了语气：“寄北是我挚友。”这是他第二次强调，林成雪也终于软了态度，沉默一会儿，回到：“你不早说。”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高中生应有的样子，像是已经在这个社会中混了很久。

让人心疼。

坐在柜台上看着手机傻笑的姑娘接下来就看见了那位不好惹的小祖宗又出现在了柜台前，看见他手中的牌子，忍不住开口说一句：“小林，你没必要那么拼命，又不是不能让他申请贫困补助？”

“那么父母一栏上填什么？”林成雪的声音很冷，“你又不懂小孩子的心理。”

姑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完成了手续，最后转身在后面的黑板上勾掉了这个任务。

林成雪“哼”了一声，浑身是刺。

在后面听了全程的从舟这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小林，是他惹出来的祸，这时候好想说什么都不对。只能怪自己什么时候都想太多，计算太多。

“请问，这些任务的报酬是……”

女孩抬头，发现是一个新人问她。从舟的声音温和，微笑的时候看不出那一双不好看的眼睛，倒是有几分和善。柜台上的女孩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眉头，回答到：“一般来说，是五千到六千，比较难一些的，哦，就像是这个，就有三万。”

“三万？”

这个“三万”也将小林的视线吸引回来，他好像是忘记了怄气，有些急地上前：“三万？！”

“小林你没看吗？没看就接下了？”

“又不是黑笔级别的！”小林吼出声，整个人都快歇斯底里了。

从舟还在在意那个“比较难一些的”，看见小林这一番表现，不由自主地问：“三万是什么难度？”

“需要动用一点关系的难度，你别看他们那么激动，也就那样，榜上还有不少。”一个女人笑着答，她似乎刚和同伴对完一次任务的流程，打算上报。

但这并不能消减从舟的担忧：“需要动用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是还没出人命，将要出人命的意思。”林成雪似乎已经从任务难度里面缓了过来，一双黑眼珠子盯着从舟的眼睛。

从舟也毫不回避地笑着看他：“你认为能让我放弃？”

看来是不可能了，林成雪收回视线，对柜台上的姑娘说到：“麻烦月姐，帮他登记一下。”

“你干什么？”登记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刚才的对视之后，林成雪要求的登记，明显不是什么小事。

“登记成了太阴的人，一不小心死了，家里的人也可以拿到一大笔保险，比外面高得多的那种。”刚才的女人拍拍他的肩膀，“在太阴工作，稳赚不陪，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喜欢我们太阴。”

从舟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甚至有些排斥：“小林，你在担心？”

“不然呢？”林成雪回头睨他一眼。

陌生的感觉冲上大脑，神经一时紊乱，他直接喊了出来：“不行，不登记。”

在前台旁的人都转头看他，目露疑惑。

他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点，或者是明白了什么。他甚至隐隐觉得，如果是林成雪的话，他去送死骗保都有可能。但林成雪没有，肯定是为了那个“他”，或许是林成雪的弟弟。

但他呢？

他会愿意为了姜寄北送死吗？

他还有家人，还有一个成绩很好的妹妹和已经开始交养老金的父母，他们只等着他工作之后拿钱去养妹妹。

每每想到从学理和周菊英两个人说以后靠养老金过活的时候就觉得喉咙口被堵住。每每开玩笑说自己以后说不定养自己都困难，其实都只是对自己的不信任。

那么，姜寄北又被他放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