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就是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 江知皱了皱眉, 起身穿好衣服去了导员办公室。
没等江知推门进去, 就听到嘈杂纷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个江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真是太辜负牟老师对他的栽培和期待了。”
“这次如果不是牟老师和赵老师都觉得他们的学生写得好拿给我们看,谁知道会怎么样。”
有人叹了口气:“要说江知之前, 模样乖巧也好学, 总是坐在第一排。想不明白,怎么马上毕业却成这样了?竟然抄袭同学论文还一字不改地交了上来,哪怕你倒是改个题目也好,也不知道是在质疑谁的智商。”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响起:“嘘, 可能人不需要这学位证呢?等会人来了,你们可别当着他面说,谁不知道江知背后站着个顶天的金主, 要想收拾你个大学老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江知在门外站了一会,已经想明白了其中大概,正准备推门进去, 就听见导师牟林的声音:“够了。”
“事情真相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奉劝几位同仁嘴上积德。”
江知向上掀了下眼皮, 略感讶然。
在他的印象里, 牟林今年五十岁整, 为人严厉,对谁都不露笑脸, 长相本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加上不擅长人情往来, 平日里谁的面子都不给,所以私下里得罪了很多人,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评上教授职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在自己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站出来替他说话。
“牟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两人的论文一模一样,这种情况下你还想包庇江知不成?总不能是在内涵先交论文的杜越抄袭江知的吧?”
江知听出后面的声音属于杜越的论文指导老师李司尧,是金融学院的教授,比职称为副教授的牟林级别要高。
食指屈起,在门上轻敲三下,辅导员办公室里面的议论戛然而止,有人从门内应了一声“进来”。
江知应声走了进去,脸上表情不卑不亢。
从江知走进门的一瞬,办公室里所有认识他的辅导员和教职工,目光齐齐落在江知身上,有人目露震惊,有人面带惋惜,自然也有人眼神嫌恶和愤怒。
北川大学一贯以严谨和坦荡为治学方针,其中尤以金融学院管理最为严厉。
对于在学术上弄虚作假的行为,一向持有零容忍的态度。
在其他人眸色不一的注视下,江知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导师牟林身边。
微微躬身,神色恭敬道:“老师,您找我?”
因为要求严厉,牟林平日里和学生关系不怎么亲厚,学生们见到牟林也并不把他当回事。
当下看着江知恭敬谦逊的模样,牟林眼中有些许微不可查的动容。
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江知,枯瘦的手点在桌面上:“你的论文题目和二组的杜越一样,内容也一样,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牟林声音依旧冷厉,但并没有一上来就对其进行指责,而是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起来。
江知直直看过去:“老师,我不清楚为什么杜越的论文会跟我的一样,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自己没有抄袭过任何人。”
牟林“嗯”了一声。
从江知进来就一直怒目而视的李司尧听到这里猛一拍桌子,冷冷一笑道:“听你们两个人的意思,还是杜越剽窃了你的?”
在李司尧的注视下,江知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
李司尧见状更加怒不可遏,把手件扔向江知,气到手跟着发抖:“好好好,抄袭他人心血不仅不知悔改还反过来倒打一耙,当真是恬不知耻!”
江知侧身躲避,站定后视线淡淡扫过办公室里几人。
眼神如古井无波,微微启唇:“在公众心中,快手因为其低龄化的特征和乡土气息存在于鄙视链的底端,但是一个平台能发展起来,必然有它存在的合理性和独特性……”
江知逻辑缜密,语气不疾不徐,稳如胜券在握的操盘手。
气定神闲间让人顺着他的思路,去分析和把握论文行进脉络。
江知陈述完自己的行文逻辑,眼尾轻垂,静静站在那里。
稍一停顿,看向李司尧:“不知你言之凿凿说我抄袭是亲眼看到还是亲耳听闻?”
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抑扬顿挫间慷锵有力。
李司尧眼神闪动,开始有些不确定,他也只是以江知和杜越平时成绩以及交稿日期为判断依据,张了张嘴没说出个所以然。
原先有完全理由相信江知是抄袭者的指导老师们面面相觑,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复杂情绪。
这时,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推开,杜越和另外一名男生走了进来。
杜越瞥了眼江知,越过他走到李司尧面前,语气笃定,带着几分凛然:“我有人证可以证明江知盗窃了我的论文。”
杜越说的人证是江知对面寝室的同学,对方声称曾在昨天晚上,见到江知从杜越寝室出来。
江知听完笑了笑,好一个无中生有。
敛去嘴边笑意,江知直直看向矮自己半头的男生:“同学,作伪证的代价你清楚吗?”
杜越把目光游离的男生扯到身后,安抚一阵道:“不要怕,”又迎向江知视线,眼神轻蔑:“别以为有人撑腰,你就可以无法无天。”
躲在杜越身后的人像是突然被什么刺激到一样,肩膀抖得更厉害,涨红着脸冲江知耿着脖子道:“我没有说谎,我就是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