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天色已晚,这里又据小生家较远,白日里小生为了追那扁食才来到这边,现在大雪封路,小生怕是回不去了。”
昌德侯这才注意到这人,眼眸明亮,脸色苍白,抱拳的手冻得通红,本想只给他安排一间客房,让他简单住一晚,第二日就赶他离开。
但一听见扁食之名,他下意识地抱得迟归更紧,上前两步,整个人绷紧神经,但侯爷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表现的太过,于是他只能淡淡地问:“抓住那恶人了吗?”
“小生无能,”逸行退出两步,先是把目光落在迟归身上,后又别过头去,不发一言。
“你先随管事的去客房,我先安顿好迟归,再立马过来与你细谈。”
“这,”逸行故作停顿,才道,“那便打扰了。”
管事的听从侯爷的吩咐给逸行安排了间上好的客房,待逸行进入,却被这整个房间惊艳了。
地板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石头铺成,光滑无暇,寻常人家都不舍得用的青铜灯,在这间房里各个角落都有,足足十六盏,卷帘上挂有金丝,床头镶嵌银竹,里面光是茶杯都是用玉石制成的。
而逸行耐不住性子,硬是把里面的家具都看了一个遍,而待他再看向窗外,天色已微明。
原来已经这个点儿了,逸行发了会儿愣,但蓦地看向屋门,心下才疑惑起来,怎么还不见昌德侯?
察觉不对,他便打算出门去打听原因,而刚推开门,正好碰见刚刚那个管事的。
那人率先开口道:“少侠,侯爷被连夜急招回京,恐怕没个四五日回不来,但侯爷吩咐小的先安顿好您,您就放心在这里住下。”
“别这么客气,张叔。”逸行随他过来客房时,留意到这边的丫鬟下人见到这名管事都会毕恭毕敬地喊他张叔,于是他也效仿地道。
“担不起,担不起,您折煞小的了。”管事的连忙摆摆手,心中却有了算计。
“这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年龄比我大,便是我长辈,以后你也唤我逸行便是。”
“你这,”张叔打量着眼前的小伙子,眼睛滴溜溜地转,心道,这小子倒挺会说话。
“江湖人,奔波惯了,随性自在,张叔你就别太拘谨了。”可转念,逸行又道,“只不过在下家中还有一小妹,若连日不归,她怕是会担心,可否容我回家同她交代一声,将她安置到邻居家?”
“这无妨,你是座上宾,自然想去就去,我们下人没权妨碍你的活动。”他心中却又念,江湖人?重视亲人,看来也是个好孩子。
“那就谢谢张叔了。”
“没什么,不过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不知娶亲没有,”张叔又道。
然而那边没有回应,待他看过去,逸行已经跑远,看来是没听到他后面的问题,张叔合上门,这小子不错,还是再撮合撮合他和二丫的亲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逸行刚出府门,便溜到一旁,去了附近幽暗的小巷子里。
大街上人来人往,和他现在所处的残破不堪的小巷子形成鲜明对比,而向前望去,在巷子尽头,正突兀地倒扣着一个有些脏污但还完好无损的竹筐。
逸行走过去,而竹筐只到他大腿,他伸手敲了敲。
而竹筐竟然动了动,前半边自己抬了起来。
“暗咒,躲在框子里干嘛。”逸行啼笑皆非。
暗咒则躲在里面,本来想通过竹筐的缝隙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但这竹筐编的太密,根本没有足够她看到外面环境的孔,于是她尝试着抬起一边。
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她又愣住了,一直到听见逸行的声音。
她一骨碌掀开竹筐,一把挂在了逸行身上。
“别闹,”逸行把她扒拉下来,“你让肖大哥去追昌德侯,皇帝既然密诏他回京,一定是有他的打算,我们需要第一时间知道这些消息,才能做出部署。”
“奥。”暗咒还以为他办完事可以和她一起回去了,但现在听逸行的话,明显是还会留在这里。于是她面上虽然答应了逸行的命令,心里却不情不愿的。
可逸行看到暗咒突然变成这般颓废的样子,心里却怎么都不是个滋味。
恰巧这时,雪又下了起来,点点雪花飘落,洒在暗咒头发上,像是能把她整个给吞没了。
“暗咒,别去找肖大哥了,我传书给严姐姐,让她化妆成我的样子住进昌德侯府,观察这里的动向,换我们进京。”逸行突然喊住了暗咒。
暗咒听到他这样说,立马转身回来,却又挂在了逸行身上。
逸行有些无言,但也只是轻轻拍拍暗咒的头,他抱着入怀,他们骑马赶往皇都方向。
而昌德侯一路顶着狂风暴雪,累死了匹马,不眠不休,才刚好在两日内赶到,而一至皇城,他又火急火燎的进攻面圣。
“觐见吾皇。”
皇帝在偏殿召见的昌德侯,又摒退了众人,徒留国师。他也有五十岁的年纪了,昔日的神光熠熠不再,现在也只存些许王座带给他的帝王之气,曾经帅气高挑的青年现在大腹便便,两鬓斑白。
“爱卿平身,”皇帝笑得和蔼,“这才几日?!爱卿这连路赶来,怕是一觉也未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