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就像奶奶经常对她说,坎柴是为了生火,生火是为了取暖,取暖是为了生活。她觉得山林养着她的生活,所以她也要善待这片土坡,接纳每一位迷失山林的过客。
她曾把她的想法说给了一个过客去听,可那个过客却大笑了一番,也只是大笑了一番。她不是很懂,可那个过客也不说个明白,她只好就这么憋屈着了。
她是山里人,她脑子里的词汇比较贫乏,要是非要让她用言语去描述一下那个过客,她从笨拙的嘴里蹦出来的第一词语,也就是轻浮了吧?对,那是一个轻浮的过客,非常轻浮的过客。那,对于这个过客的容貌呢,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比较合适的一句话——她是一个会发光的美人啊……
所以说过客终究是个过客,她清晨去山林里砍柴,回来时,只看到破木桌上摆着两个茶杯,一杯已经是空空如也,而另一杯,也是凉透了的粗茶了……那个赖在她这里半个月的过客,就这样流光溢彩了半个月,然后如她的名字一般——名为星尘,名如星空之尘,而变的毫无踪迹可寻了……
她如今依然天不亮就起床,穿着粗布,背着柴刀,带着朝露,走在这山林里,一如既往地寻着柴木,一如既往的为迷失的过客指着路。她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却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了……
“我说谁成了你的伙伴了?谁住在这片野林里了?我们只是暂时的交情啊?我说过了我才不管的啊?喂,红眼,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喂,我说你这个红眼!”她砍柴的动作顿了顿,寻着这声音向着前方看了过去,她这个山里人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她只是觉得高兴,胸口里的那个地方,竟在扑通扑通地乱蹦着。
一个身穿华美紫袍,腰带白玉之饰,脚着登云长靴的女子,在不远的地方气急败坏地嚷嚷着。
她快步跑了过去,有些气喘吁吁地结巴道:“星……是星尘吗?”
星尘听到了身后慌乱地脚步,有些警惕地收了声,转身定眼一看,看到的却是一个因为跑得太急,脸蛋升起一片红云的姑娘,这姑娘在她们的面前,慌里慌张地收起手里的柴刀,有些不好意思攥着汗衫的衣角,对着她们露出腼腆地笑。星尘刚刚还气急败坏的心绪,瞬间就被抚平抹正了。
“呦~土丫头~好久不见啦。”星尘像个大叔一般,和面前的姑娘调侃着。
“……我,我叫心华啊,别在说我土丫头了。”名叫心华的这个姑娘,自然是晓得镇子上人的穿着的,就别说镇上的人,她眼前的这个女子,明明是奢华混乱的低俗打扮,穿在她的身上,竟也被她自身的光芒,映衬得很是顺眼,她是真的有些,觉得自己在这繁星之中颇为暗淡呢。
“嘿~土丫头是心华姑娘,心华姑娘不就是土丫头了嘛~我可没叫错哦~”星尘轻盈地跳到心华的身边,亲密地勾起她的香肩,在她的耳边轻轻吐着气。这让心华耳根痒痒的,本就挂着红云的脸,此时更如火烧云一样了……
心华明知星尘在调侃,却仍是有些局促,涨红了脸挣开了星尘揽着肩膀的手臂,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个人沉默地站在那里,她转过身看过去,脊背竟升出丝丝的凉意来……
那个人整个身子都裹进了一个旧斗篷里,却并没有用斗篷上的帽子将她的面容罩起来……
她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
过分苍白的面容,数道血污勾勒在上面。
她猩红的眼眸在凌乱的刘海下若隐若现,嘴角微翘,甚是诡异。
“喂,红眼,你吓到这个土丫头啦……”
星尘向前一步,微微挡住了心华的视线,让心华终是有些缓过了神,她长舒一口气,才礼貌的对着面前的两人说:“这山野林木密,小路杂,如今天气转凉,我要抓紧时间储备好过冬的柴木钱,没有功夫引领两位出山,若是两位不急着赶路,或是想在林里躲避一下风声,我家小屋虽破,倒是可以避避风雨。”
她曾被那个过客,也就是眼前的星尘嘲笑过,笑她心无杂念,朴实无华……
她不是很懂,她觉得她的字典里这是两个赞美的词语,可她为什么听这过客的语气,却是满带嘲弄呢?
不过想来也是罢了,她觉得山林养着她的生活,所以她也要善待这片土坡,接纳每一位迷失山林的过客,她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的,就像她已过世的奶奶说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