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哈利仍然认为和不大熟的人坐在一起难以忍受，尤其是她们要追问那些所谓的有趣的经历的时候——但他没法拒绝罗米达，他甚至觉得对方非常漂亮。

“那是给我的礼物吗？”罗米达忽然问，这使他的勉为其难的回应被打断了。

哈利轻轻拨弄着礼盒上鲜艳丝带边缘的细小绒毛，趁此机会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着那头柔顺的黑发：“抱歉。”

“难道你不愿意把它送给我吗？”罗米达显然已经试探出结果，脸上明晃晃的都是志在必得。

罗恩对她印象不好，也不明白哈利怎么突然开了窍，但还是拿胳膊捅了捅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好友，催促对方赶紧回答。

“是我的。”人群中陡然传来一声轻笑，她们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就站在那里，和平日里一样唇角微勾，有点无奈又有点纵容的样子，“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跑到这边了？”

哈利趁着尚且清醒，立刻把烫手山芋塞给他：“我——”罗恩替他解释道：“我帮罗米达带了巧克力给哈利，然后哈利说他想见见罗米达。”

闻言，西里斯一挑眉，凑近了仔细地打量着目光游离的教子：“现在见到了？”他的语气和赫敏嘲讽罗恩不一样，像朋友之间打趣似的，不当回事儿，但细看又分明是不悦的。

“布莱克教授为什么不问问他找我做什么呢？”罗米达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察觉到自己的面孔出现在救世主的视野里，对方明显僵住了，绿眼睛里透着茫然，“他希望我做他的女朋友，对不对，哈利？”

救世主盯着她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皱着眉露出些挣扎的神色，突然另一边传来尖叫，其中似乎有赫敏的名字，罗恩撒腿就跑，哈利紧随其后。

“他不希望，万尼小姐。”西里斯注视着两个人的背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下颌的轮廓略显瘦削，英俊的侧脸显出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冷意，“假如你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大可以用别的方法——离哈利远一点，否则——”

罗米达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就算您是他的教父，也不能干涉自己的教子交女朋友吧？”然而对方并不打算同她说下去了。

此时哈利和罗恩已经挤进人群，看见赫敏倒在地上四肢剧烈地痉挛着，紧咬着唇，汗水大颗大颗地划过惨白的脸。

“有人去叫斯内普教授了吗？或者庞弗雷夫人？”前者必然是提前离席的，哈利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半跪在赫敏旁边稍稍遮挡小女巫狼狈的模样，替她擦去唇角渗出的白沫。

对方的脸色开始发青，好像快要窒息了，西里斯跑向了校长室，但谁也没想过平安夜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最有发言权的三位都不见人影，麦格教授只能急匆匆地从外围疏散人群，好让空气稍流通些。

突然，有人往哈利垂落在身侧的手上塞了什么东西，他抬眸看过去，只见到一片衣角消失在人群里。

那是一块粪石，赫敏抓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哈利狠下心趁麦格教授没注意，把那东西塞进了棕发小女巫嘴里。

“波特，你在做什么！”斯内普快步走来，阴郁的脸上满是愤怒，但西里斯用更大的声音吼了回去：“冷静！”他们之间的气氛永远剑拔弩张，又维持在巧妙的临界点。

赫敏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猛吸两口气不动了，她的手从哈利胳膊上滑落，留下几道鲜亮的血痕。

几道检测魔咒落在小女巫的身上，或红或绿，然而几个教授的神色明显和缓下来了，斯内普掰开赫敏的下巴把一瓶药剂粗暴地灌了进去，又问：“你做了什么？”语气要比刚才好的多。

“粪石。”哈利的手在袖袍遮挡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与疼痛无关，他又一次发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西里斯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而越过人群里冲他笑着的罗米达，哈利看见大厅穹顶之上的璀璨星空，闪烁着虚假而刺眼的金色光芒，将下方的人们笼罩其中，仿佛囚笼。

无数张面孔在碰撞、融合，哈利的额头像起了火，从伤疤内部往外烧。“没事的，你要相信——斯内普。”西里斯说，然后哈利向后倒去，指尖擦过他袖口封边处的花纹，勾起轻飘飘的一截丝线，极慢极慢地，背部撞击地板微微回弹，发出沉闷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