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抱紧他棕色的尾巴尖，同时藏好四只深色小手套，艰难地往一边滚，虽然他并不觉得德拉科会把误入浴室的猫大卸八块。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过后，他听见有人在大口喘着气，犹豫着微微探出头向那边望去，铂金色的脑袋正伏在瓷砖上，发丝紧贴着晕红的脸颊。

然后小斯莱特林竭力把头往后仰，好像要完全拉直自己的脖颈和脊椎，如天鹅引颈就戮，于是水就顺着他优美的下巴向下流淌，或者沿着他凌乱的鬓角往里浸润。

哈利重新把脑袋埋进自己厚实的长毛里，以免暴露。但紧接着传来细碎的抽泣声，夹杂在水流声里似有似无。

朦胧的雾气里他只看见小斯莱特林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一头扎回水里。

原来不是不害怕了，而是更擅长收敛情绪了。哈利咬着自己的爪子，回想刚才德拉科和斯内普在办公室里师生和睦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

人与人之间，最残酷的词是感同身受，因为他们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哈利很难理解德拉科对伏地魔的恐惧。

他仅仅承认伏地魔是非常可惜的残次品，尽管能力强大但刚愎自用，并非合格的领导人。而对魔法界的其他人来说，这个不能提的名字是持续几十年之久的噩梦。

水花四溅，哈利闭上眼等了很久，直到蒸腾的热气渐渐冷却，他被拦腰抱起。

“你是怎么进来的？”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是湿润的，眼圈泛红，但德拉科的唇因愤怒而紧紧抿在一起，这使他的神色显得冰冷。

哈利自知理亏，他悻悻地垂着头估量瓷砖的材质：“你不能指望猫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你也不会希望人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德拉科只能听到不知悔改的喵喵声，他把这个沿管道滚下来的脏兮兮、湿漉漉的家伙丢进浴池，涮成原本的奶油色，再用两根手指拎回寝室。

哈利全程都极其安分，一半是因为德拉科声称他没有尝试过猫皮制作的毯子，另一半是因为对方平复呼吸的声音里有抽噎的意味。

饲养箱可能从未在斯内普那里享受过十几个门窗紧闭的待遇，哈利怀疑德拉科甚至想堵上那几个透气孔，他摸摸鼻子，凑到空气流通的缝隙处叫了两声。

然后黑漆漆的房间里闪过一道悄声咒的光。

看来对方气得不轻，哈利浑身的毛都被打湿了，在玻璃上积成一摊。他无奈地开始发掘自己的开锁天赋，用半个晚上证明波特家族祖上清清白白，半点没有当贼的能力。

德拉科第二天早上不得不为自己的冲动负责，因为恢复原形的救世主蜷缩在饲养箱里，脖子几乎弯折到胸口，四肢紧贴着玻璃，整个场景仿佛命案现场。

顾不上生气的事，他赶紧给饲养箱施了速速放大。于是没心没肺的救世主惬意地把自己摊成“大”字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喟叹。

德拉科刚才的惊慌和担忧全成了哭笑不得，他伸出手戳了戳那张毫无防备的脸：“波特，起床了！”对方睡得极沉，双颊柔软而温暖，泛着红晕。

这个行事嚣张的家伙从来没有这么——弱小过，他不管怎么温顺，骨子里都流露出乖戾，现在却像软塌塌的布丁果冻。

拉一下耳朵就皱起眉，戳一下前额就扭过头，假如捏住对方的鼻子就会听到闷闷的哼唧声。不过再难受，这家伙也是懒得抬手动一动的，更不用说醒过来了。

德拉科耸耸肩：“这可不是我的错。”

课表上明明白白写着黑魔法防御课和魔药课，他想了想，轻手轻脚把人弄到床上安置好，力求让救世主一觉睡到午餐。

至于救世主将得到哪一位的劳动服务，这就全看运气了。

然而德拉科忽视的一点是，教授们可能会不辞辛苦地找过来，而他需要解释，为什么救世主发着高烧、意识不清地躺在这儿——你不能责怪一个马尔福照顾不好猫，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些动物会在恰当的时候，由家养小精灵打扮好送至贵妇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