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里,两人接触愈密,神魂交融,气机混同,亲近得仿佛本就是一体所生。刻意放纵下,连本源都隐隐动摇,似有连结之象。
然而就在澄粹本源被催动的一刹那,无尽虚空里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唤醒。它睁开无形的眼睛,贪婪而急迫的“目光”穿透虚空,刺破洪荒外围的混沌,无视掉遮蔽视线的种种,投往到静室之中。
躺在山石上,百无聊赖地晃着腿的盘古眼里精光一闪,蒲扇似的大手虚握,道韵展动间,一柄大斧凭空出现。
那斧子简朴极了,从头到柄没有丁点花纹,只有从那凝结寒光的森白斧刃上,才能察觉其无上霸道凛冽的气机。
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大抵如此。
握着这样一把大斧,盘古跳将起来,拧动身形,以身带臂,将肉身力量凝练于双臂之中。大块大块的肌肉鼓胀而起,宽绰的袖子被撑得变形,隐约可见下面暴突的青筋的纹路。
壮硕有力的手挥动大斧,凝练而来的肉身力量经由大斧被猛掷而出,当空化作一道劲风,似是无形无力,实则全由道韵符文构成,其中凝结着盘古对力之一道的全部感悟!
这是彻彻底底地倾力一击!
正在调试柳脉网的扬眉被余威一震,登时就趴在了地上,修为不足的小灵根更是直接就背过了气去,昏迷了。
而直面这一击的那东西的“目光”却只是堪堪被阻隔而已。
这时候,静室里的计安也出手了。
他没有像盘古那样刚猛,而是抓住那东西受挫的一瞬间,调动自己身为洪荒天道所能够调动的一切权柄,排挤、打压,配合着外面的盘古,将那东西死死封锁在外。
澄粹,暂时是安全了。
但也仅仅只是暂时。无论计安,还是盘古,都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洪荒外围。它徘徊着、不怀好意地窥伺着,宛如一头流着涎水的鬣狗,瞪着绿幽幽的眼,虎视眈眈地等待一个扑杀撕咬、享用佳肴的天赐良机。
然而,计安配合着盘古,严防死守,没留下一丝破绽。那东西进不来。计安他们却也无法越出洪荒,将其赶尽杀绝。
双方无奈又固执地僵持着。
一个元会之后——
气机交融间,澄粹与计安的本源终于会师!嫩绿与深紫相触及的一瞬间,异象突显!
象征天道功德的金莲疯长,将整个大地都覆盖。每一簇莲瓣中央、莲蓬之上,都端坐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他们口诵经文,将无上高深的道与法传遍洪荒大地每一个角落。
金莲异象维持了万年,之后,天空缓缓变化,莫测的神光穿过无尽虚无,从不可知的无尽虚无之中投映而来,将清白的天光渲染成斑斓的九色。
九色神光里,九座海市蜃楼般的宫阙虚影缓缓浮现。
而早在神光乍现之时,那虎视眈眈的东西,就如见了猫的老鼠一般,仓皇逃窜开。
然而,现在没有人去注意这些了——神光出现的一霎那,整个洪荒都被道韵包裹,半是自愿半是被迫地休眠,接受道韵的灌输与改造。
往日喧嚣热闹的洪荒瞬时冷寂。生灵无言,就连风都隐匿了声息。
洪荒太安静了,安静到落针可闻,连宫阙投影中的响动都能听得清楚。
那里面,非男非女的声音在问,“这合源之礼送得是否还合宜?”
“仍有旧例可依,只当是不功不过罢。”
另一个声音这样答。
然而,就是他们口中可全作不功不过、不甚出彩一份贺礼,使得整个洪荒的资质都如雨后春笋一样节节拔高!
等到九个元会过去,神光消散,洪荒众生齐齐晋升——蒙昧的开了灵智,开了灵智的完成化形。化形过的修为提升一个小境界到三个大境界不等。卡在准圣巅峰找不到成圣契机的一干混沌魔神则是获得了本质上的提升。而手握造化玉牒的鸿钧,他直接就宣誓成圣,彻底摆脱了蝼蚁行列。老牌圣人盘古则是跨过高阶,直冲到混元太极圣人巅峰。计安更夸张,原处混元太极初期的他,直接突破太极,一路冲进无极境,将身负开天功德的盘古都反超。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最惊人的是——灵脉变了!原本产生灵气的灵脉竟汩汩地往外喷薄道韵!
澄粹对旁的都不大感兴趣,只此一条,叫他求知欲暴涨,兴奋得计安硬拉都拉不住!
拉不住,那就只能陪他探索了,左右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说出门,计安习惯性地把澄粹变作小龙崽。然而法诀才一施完,计安就愣了。
见他神色不对,澄粹抬头蹭蹭他,问,“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绿了……”迷惑得近乎于茫然地,计安吐出三个字。
“啊?”
懵。
“我绿了?”什么绿了……总不能是你绿了我吧?呜呜呜老公不要绿我,外面的小妖精只爱你的身份地位,只有我爱得是你本身呜呜呜老公再爱我一次!我不想做大草原,我不想跑马呜呜呜我飞得比马快多了……
澄粹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很清楚,计安不可能绿他——两人在静室里以元会为时间单位,不住痴缠,身体、神魂乃至本源都相互交融,虽未定契,但在事实上已经构成了最亲密无间的道侣关系。计安根本就不想、不会也不能去找旁的小妖精——他就是自己搁心里装模作样地玩笑几句,自娱自乐罢了。
澄粹一向是这个性子——嘴上讷讷,心里戏多。多,又不着边际。
计安先时无奈无措,现在习惯了,倒也能接下梗来调笑几句。但现在,他哪还有那个调笑的心思?
挥手打出一道水镜,放在澄粹身前,他说,“你自己瞧瞧。”
“哦……???”
平平的一个“哦”音,在末尾处陡然上扬。
澄粹瞪着眼,盯着水镜里自己的影像,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