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芜手指细长苍白,常年用笔所以指节处有薄茧,他气血不足,去年受伤之后就时常会手脚发凉,因而指甲看上去有些偏乌,并不是正常的颜色,路承会帮他修剪指甲,用锉刀仔细磨平每一处,直到修得圆润光滑才肯罢手,江芜自己总是没有轻重,尤其是情事里他还是习惯隐忍,一旦路承做得过分他总会将自己的手心抓出血来,又或者是太过用力的抠着床头以至于将指甲弄劈。
用火折子烧过的银针有些发黑,路承小心翼翼将水泡挑开,再挤出里头的液体,白皙的手背上三个水泡实在是太过扎眼,江芜另手抱膝坐在床脚并不肯出来,路承就只能跪在床上认认真真的给他上药包扎,尽管他反复道歉江芜也不肯跟他搭话,澄明的眸子里蓄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配上泛红的眼眶惹得路承整颗心绞起来疼。
江芜倒不是疤痕体质,就连胸口的伤在半年多的药浴之后也平整了不少,几个水泡大概几天就能好利索,路承给他裹好纱布打上死扣,药粉对伤口有一定的刺激,江芜抽回手来自己捂着,显然是疼也也不打算吭声,路承哄骗似的想把他搂进怀里抱着,结果使得江芜干脆抄起枕头砸向了他的胸口。
对于平常人而言这般行径只是玩笑似的打闹罢了,可对路承来讲这是头一次,从小到大江芜连一句重话都没跟他说过,这样动手打他更是头一回,路承不躲不闪的受了,他还捡起枕头塞回给江芜让他继续撒气,江芜腮帮子有些鼓的红着眼睛瞪他,一副想打又不舍得再下手的模样直叫人心痒又心疼。
许是情绪激动又忙活了一上午,江芜委屈了半晌等到想消气的时候觉出了不适,胸口闷得厉害,细微但无法忽略的疼痛从肋下慢慢爬上来,很快就带着心脏的部位开始疼,他软下身子主动依偎进路承怀里,态度的转变让路承惊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江芜的异样。
蛊虫也是有时限寿命的东西,算下来这只蛊在江芜心脉里待了十年有余,已经到了越来越不稳定的阶段,巫情其实去年就做了替江芜取蛊的准备,万事俱备的时候恶人谷攻了白龙口,江芜重伤险些丧命,心脉俱损反倒还要靠淫蛊来暂缓一口气。
依靠人力的擅自取蛊需得江芜自己有体力能支撑住,事后也需静养数日才能补回来失去的气血,江芜而今的状态已经是勉强维持正常生活,若想休养到能够取蛊的身体状况,怎么着还要过上两三年,路承也因此更加过不去这道坎,江芜若是不替他挡那一刀,怕是早就可以摆脱这般折磨之极的处境了。
临时的蛊发不是第一次,先前还在白龙口的时候就有过几次,起先的几回江芜都想自己扛着不吭声,路承那段时间也确实有点忙,一来二去没注意到,江芜掂量着分寸,一来是未到时限的蛊发没有正常情况下那么严重,他自己忍一忍倒也能平安无事的熬过去,二来他是真的不想让路承知道,就怕他会更加自责。
后来的几次都在夜里,路承同床共枕的陪着他,他自然瞒不过去,他不舍得让路承放血,所以几乎每回都是以两个人腻乎到一起去缠绵一番作为了结,江芜不是每次都有精力,有时候正常频率的蛊发刚过去,他身后还肿着没法用,他不想让路承再受伤,频繁的蛊发对于路承而言不是好事,尽管他年轻气血旺江芜也舍不得。
江芜疼出了冷汗,他攥着路承的衣襟呜咽出声,尽管已经忘了从前的过往但身体还是选择了顺应本能,他磕磕绊绊的扯开了路承的衣襟,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冷汗从额角滑落一颗,俊秀斯文的面上很快就染了红潮,他懵懂又笨拙的抓着路承的腰不肯松手,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颈子一路往下,江芜迷蒙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缓解体内的痛苦,但冥冥中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出举动路承就一定会做出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肩膀被抓住压牢,江芜再怎么样也还是抵不过路承的力气,他被钳着肩膀压进了床里,肢体相贴的时候钝痛变得模糊了一些,他被蒙了眼睛又被捆住了手腕,包伤口剩下的纱布将他双手束紧拴在了床头,之后就是短暂的安静,他只能迷迷糊糊的听到一个像是匕首被抽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腥甜又温热的血液渡进了他的嘴里。
江芜下意识的想要干呕,在他十四年的认知里他无法接受饮人血液这件事情,更何况是路承的血,然而掺着铁锈味的血液让他欲罢不能,他甚至因而湿了眼角和腿间,像是钝器击打心脏的疼痛减缓了不少,路承将手腕抬起自己吮了半口尽数给他渡过去,江芜仰着颈子身形微颤,瘦削的身子降了热度,连同紧紧绷起的腰腹也放松了许多。
半年前,江芜第一次在夜里面临了突然的蛊发,路承半梦半醒之间还当他是难得主动,他有些混乱的由着江芜跨坐到自己身上扭腰蹭动,然而性器还没进去一半江芜就疼得一抽凉气,前一天刚被磨蹭红肿的穴肉根本无法消受第二次情事,路承意乱情迷的想要往里去,结果江芜却起身趴到了他的腹间,张口含住了那根坚硬肿胀的东西。之
路承那晚上先是惊后是喜,他怎么可能没肖想过江芜给他口,但也仅仅存于幻想,在他眼里他对江芜的侵犯就已经是过分的亵渎折辱了,江芜眼下的行为他自然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可他到底是欲望上头分不出神智思考太多,等情欲消退他才觉得不对,他捞着江芜箍在怀里强硬的探进他的脉络寻个究竟,江芜挣扎半晌也还是被他探清了底细,路承自然而然的又憋了一股发不出来的火气,但也只能将他看得更严实一些。
江芜缓过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床边吐,路承连伤口都没空处理就忙着给他喂水漱口,江芜头晕眼花的伏在床边把胃里吐了个干净,嘴里的血味挥之不去,他用没受伤的手抓紧了床单,指节泛白,整个身子都在隐隐发抖。
他被吓到了,路承抱他起来被他拍背顺气,他埋在路承肩头止不住的打颤,他还记得自己刚才是怎么贪婪又急切的饮尽了路承的血,像是上瘾一样咽下嘴里猩红的液体来缓解体内的痛苦,十四岁的江芜根本无法接受这种事实,又或者是即便是没有失忆的他也始终不能面对这个结果。
路承尽可能轻缓的开口骗他这是在解毒,他伸手抚上江芜的发顶轻轻抚弄,他跟江芜说这是毒,想要彻底解毒需要很长时间,而解毒的法子很奇怪,需要用身体来养,而解药也就是他的血,他拥紧了怀里发抖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跟他保证自己没事,养解药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即使割出来伤口也不会让他觉得疼。
江芜的抽泣声很微弱,路承哄了他半晌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正巧也到了念鸢该去练武的时候,他索性就抱着江芜出了屋,他带江芜去了演武的地方,激流坞靠河,秋冬之极潮水褪去,河滩上有很大的空地移留,木桩扎进泥沙里站稳,正是用来练兵器的法子。
路承找一处干净地方坐下,他抱着江芜让他看念鸢练枪练拳脚,等到江芜因为好奇而平静几分的时候他脱去外衫给他垫在一边让他坐了过去,路承吻上他的眉心哄着他听话,他起身去武器架上取了一把普通的木枪,他迎着江芜疑惑又胆怯的目光微微一笑,继而转身进场随便寻个对手挑枪上前。
路承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平安无事,木制的枪头不锋利也不尖锐,但落在他手里就能带出猎猎风声,江芜从前只教了他最基本的马步基本功和普通拳脚,再就是教了他内功最基础的口诀帮他打通经脉的阻塞来为学武做准备,他学枪法学骑射都是在被江芜送出昆仑之后,路承近身一步长枪横扫,他三下五除二的撂到了对手又挑衅似的引得旁观的三人一同上前,他渐渐兴奋起来了,江芜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又惊异又明亮,他用这种方式抓住了江芜的注意,让他没空再去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承很快就放开手脚打得愈发精彩,一场切磋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他单方面的表演,远处的路念鸢停了动作专心致志的看着,路承教她枪法从来只教一遍,她只能尽力记下然后再自己反复摸索,如今对她来说倒是个难得的机会,路承的枪法比路以安还要大开大合,雷霆万钧,势如风雷,快的时候只能看见模糊的印子,真正发力痛击的时候则能听到近乎龙吟一般枪头撕裂空气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