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峰的远客居所,一行仆从跟在马车后到了维卡的宅院,其中为首的侍女用托盘端着个小盒子缓步走进去。
“仙姑,吾家唐掌门有好礼相送,并请仙姑蓝玉阁一叙,聊表相惜之情。仙姑且现身罢。”
侍女言毕,缓步跪在庭院中央。不出多时,维卡果真凭空现身,她轻蔑地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侍女,是个没法力的凡人。维卡拨开盒子的扳扣并打开,里面是一条湖蓝色宝石与水晶间隔镶嵌而成的手链,蓝宝石居多。烈日下,极度刺眼,但也知这是一条按着星空寓意做成的手链。
水晶的品级即便在俗世,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而宝石就更厉害了,这宝石是仙器,当年九洛神尊炼就的几块在他看来,没什么卵用的五彩石头,被后人当宝贝供起来的东西,就有这手链的原石。
“唐掌门真是财大气粗啊,这算什么?”维卡还是难以违反“真香”定律,不露声色地将手链与连在上面的指环带好,随着阳光变换角度,简直能刺瞎自己。
“掌门想与仙姑说的话,奴婢就不得而知了,还请仙姑移步,马车早已恭候多时,仙姑入乡随俗,请吧。”
都说唐斌年轻时虽皮了些,倒也与神女刘麒花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一神一人的感情可谓海誓山盟至死不渝了,一度传为修仙界的佳话。如今看来……呵,男人……
维卡看向门口的马车,也果真是俗,俗不可耐!陷阱倒是没看出来,看出来的是一颗老色鬼猥琐的内心,维卡也是艺高人胆大,几步走上前去,在仆从的行礼下,上了马车。维卡有那么一时错觉,这些人还真是按照“准唐夫人”的礼遇待自己。
马车里很宽敞,随风飘起的帘子和巨大的窗口,都没有让她觉得有丝毫不安心。真的有什么陷阱,四面都是逃生窗口,看来唐斌的确是想撩妹,人不可貌相啊。
维卡被马车里极尽奢华的雕花和铜炉里的香料吸引了,好闻极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随行那个端托盘的侍女,并未曾跟着人群,她留在维卡的行馆,待马车走远后,脸上堆笑的表情霎时收回,冷冷道:“搜。”
凭空闪现的十几个雾镇皆如风暴般极速冲进她的居所,一柱香的时间,为首的雾镇双手奉上一捧发灰的眉心坠,看样子,有二十几条。
那侍女一惊:“即刻回禀雾镇不复主使慎思铭,东西也给他。”
维卡的马车走了很久,她不耐烦地撩开蚕丝帘子向外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对面的树为什么只能看见树根了?还有看见的都是过往行人的腿!马车速度极快,她却几乎没有一丝颠簸感。她正要跳车逃生,一瞬间,四壁的空窗都黑了下来,随着剧烈的晃动,她不由打翻了香炉,还被烫出一声惨叫。
香炉里的香,恰好燃烧殆尽。
马车不再动了,四周漆黑且安静,再一回神,哪里有什么马车!维卡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中,她面前,跪坐在矮几案c位执笔的黑色死神,正是慎思铭。
“姓名。”慎思铭道。
“呵……卑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笼中的维卡掐着带有手链的手,痛苦地哀嚎起来,那条星空手链,也仿佛融化了的岩浆,尽数渗透进她的皮肉,在她的血液中翻滚,沸腾。
“奥尔加大人!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怎敢这般对我!唐斌!你卑鄙小人!出来!”
慎思铭见她嚎得厉害,默不作声,等她差不多骂够了,慎思铭缓缓道:“雾凛仙都,最讲礼尚往来,你方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粗鄙之语吗?”
“呵呵呵呵……呸!”
“那我就告诉你。”慎思铭放下笔,话音刚落,只见维卡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极度扭曲着,然后不受控制地浮起,落地,再浮起,落地,往复了几百次后,“维卡”早就现出了原形。是一只雪豹。最后一次重重的落地,它眼冒金星,舌头长长地耷拉在外面,一颗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如果不知道,那我们再来一次。”慎思铭翘着腿,眼睛盯着一托盘泡在续魂灵药里的眉心坠,满腔怒火。
再往复了三次后,那雪豹几乎用猫的语气嘤咛道:“二百五……”
慎思铭:“这句也算。”
“嗷?”
随着假维卡痛苦的惨叫第五轮响起,一旁候命的一些雾镇铲屎官们看不下去的早已退下。慎思铭还是非常女王大人地翘着二郎腿,围观大型虐猫现场。
等一切再度归于平静,那只豹子又吐出两颗牙道:“二百五十一……”
“姓名。”慎思铭将大长腿从几案上拿下,再次执笔。
“多奇。”
“雌雄。”
“雄。”
“种属。”
“脊索动物门,哺乳纲,食肉目,猫科,豹属。”
“很好。”慎思铭说着,示意属下递给它一份笔墨。
“写一份认罪书,寄给你主子狄安娜,让她来捞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写得让我不满意,那我替你写一份收尸证明交给狄安娜。”
慎思铭继续道:“叫以山柚来,告诉她,有大猫不老实,且准备大一点的工具。”
雪豹:“???”
以山柚,除了是韩邵的弟子,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全雾凛仙都最好的兽医。也是猫主子们的“拆蛋专家”。
待她来了,地牢中,以山柚行礼后,与慎思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便安心地走出牢门。
慎思铭倚靠在岩壁上,只听里面挣扎道:“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你个两脚兽!人兽授受不亲!嗷~啊呜~嘤嘤嘤……”
以山柚:“大一点的工具……完全用不上嘛……主使一定是看错了。”
慎思铭的脸抽了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端着一坨眉心坠去找掌门复命去了。
慎思铭将东西端给唐斌前,顺便把那篇以山柚递来满是血迹的认罪书传给信使,相信不久之后,真正的狄安娜将会登门拜访。
他方才还是一副药商的打扮,这会儿慎思铭身着雾镇妖甲跪在唐斌面前复命,着实帅了冰凌一脸。
唐斌的指令明确,雾镇也不负使命找出余下被维卡毒害的二十六个孩子,若不是严正雨,雾凛仙都的小弟子伤亡恐怕要更加惨烈。多奇不是维卡,而是她的灵兽,这是唐斌与狄安娜心照不宣的事情,因为真正的维卡,是个不修边幅的女人,且性子淡漠,从来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讲学。以往出现在公众面前光鲜亮丽的“维卡”恐怕都是这只雪豹在代替她维持人设。
冰凌全程走神听完了慎思铭向唐斌的汇报,还正盯着他的背影发懵,这个人哪里是只知道发脾气打孩子又不近人情的慎思铭?此时慎思铭回身就拉起她,二人再现身,就是凌云峰他的家——明心苑。
“院……师尊……”冰凌暗搓搓道。
“嗯,你坐吧。我有些事要与你说。”慎思铭缓缓走向会客厅的主人席位,示意冰凌坐在客席。
“谢过师尊……”
“不必客道,听闻工匠修好了你的住处,搬回来住吧。你虽为亲传,但有个师兄,名唤作猉云。你了解他,我就不为复述了。他……脾气不是很稳定,不要招惹就无妨。以及……后日起,我亲自教你近战搏杀,卯时初起,亥时末停,午时休。穿宽松吸汗的衣服,会有侍女为你准备。武器暂时不需要。你我师徒男女有别,雾凛仙都会安排贴身侍女照顾你的日常起居,有什么琐事,与她说就可以了。”
“哦……”
“你怕死吗?”慎思铭问她。
“啊?”冰凌疑惑地看着慎思铭。
“呃……师尊此言,何意?”她问。
“没什么,想教你些个应变的奇招,但怕出手伤了你。”慎思铭垂着眼帘,似乎在犹豫些什么。
“或许。”冰凌回答,从她的眼中,慎思铭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淡漠。
“后日明心苑后园,按时等候。”慎思铭言毕,起身离开了。冰凌不知道他要去哪,为什么是走出家门而不是消失在眼前。她也没有问,起身恭敬地行礼,目送他离开。
冰凌没什么好搬的,只有一个玉匣子,里面是拜师那天的华服。从芝兰居回明心苑,唯一的行李就是这个,还有专门的侍女替她拿着。沿着那侍女的指引,明心苑后园,一座阁楼不知何时建起。不大不小,三层高,听侍女的意思 ,是完全为冰凌而建的……
也不知道是亲传资源好,还是说慎思铭是个隐藏土豪……事实上,雾凛仙都的基础建设工匠都是极为凶残的存在,并且早将各种待定设施规划完全,只等一声令下,就可以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平地拔楼,露天打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