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路想了想，深沉道：“你选了这句吗？那我就在化学答题卡上写‘文科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吧。”

梁颐笙听到了他们的讨论，陷入沉思，沉默了须臾才开口道：“阶级是一种对抗性的关系，而文科阶级却永远处于被剥削，被统治的状态......”

她说完，然后补充道：“数学答题卡。”

一旁的罗襄君受到了启发：“那我就写‘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洒下热泪’......”

叶鹤趴在桌上冷冷道：“校领导总是在玩弄形而上学，用孤立、静止、片面、表面的观点去看待我们。”

“可以了。”向菲菲满足道，“答题卡将是我们文科生权利的宣言书。”

周声欲言又止：“......”

叶鹤时刻注意着周声的表情，“你就别瞎掺和了，历年从来没有文科生强制参加竞赛选拔考试的先例，我实名猜测罪魁祸首是你。”

一向对周声景仰拜服的陈子路也认同道：“我实名认同。”

向菲菲：“......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学校仍未放弃把你扳回正道。”叶鹤眨了眨眼，“其实我们都是陪考，是衬托红花的绿叶。”

周声突然被孤立，且膝盖上插满了箭头：“？？？”

......

竞赛选拔考试高一就已经举行过一次，这一次只是做最后的确认，力求挖出学校所有能够学竞赛的好苗子，而只需要有一门科目达标，就有资格进入竞赛班了。

虽然嘴上说得这么恐怖，但是其实文科班有许多大佬高一时期都是竞赛班出身，向菲菲曾经学过半年的生物竞赛，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放弃了。

就连叶鹤，都曾经被选拔进了数学竞赛班，但是他没有向菲菲坚持的那么长，连一个月都不到，他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回归了正常生活。

真正牛逼的是班上一个叫钟荷的女生，她是数学竞赛班的种子选手，数学竞赛女生混出头来的概率是最低的，能够被如此寄予厚望足以说明她的优异。

当时她决定要转来文科班的时候全校师生也是一片哗然，不过有周声珠玉在前，分给她的注意力就要少了许多。

至于周声，叶鹤记得他高一的竞赛选拔考试是四门第一，但是面对竞赛带队老师的盛情邀请，周声拒绝得干脆利落，连顿都不带打一下的。

......现在想来，周声的文科立场还挺坚定。

......

考完之后就是国庆长假了，叶鹤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了校园，向菲菲和陈子路紧跟在叶鹤的后头叽叽喳喳，攀比着彼此在答题卡上的丰功伟绩。

两个人攀比了一路，各执一词绝不相让，卢梭与洛克齐飞，马克思共恩格斯一色。

“鸟妹，你写了什么没？”

“写了。”叶鹤气定神闲，“一有适当的利益，竞赛老师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得奖概率，他们就敢在讲台上夸口打包票；有20％的得奖概率，他们就活跃起来，到处搜罗人才；有50％的得奖概率，他们就铤而走险；有100％的得奖概率，他们就敢践踏一切学校的规章制度；有300％的得奖概率，他们就敢犯任何罪行。”

向菲菲：“给大佬鼓掌。”

陈子路：“给大佬递茶。”

这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场雨，虽然一会儿就停了，至少把空气浸出了几分难得的湿润。秋季的校服外套格外合衬这样的时令，因此八中的学生都是穿着秋季校服的，校服外套是深蓝色和白色夹杂的，占比颇大的深蓝色深沉得近乎黑色，白色的一块用深蓝色标上八中的校徽，深蓝色的那一块就用白色拼音字母写上八中的大名，被学生们戏谑为“熊猫装”。

正值放假的时段，八中所有学生一涌而出，整整齐齐的“熊猫”样式，街道上黑黑白白四处流动，场面堪称壮观。

封山小区路修得窄，接送学生的车流从小区外堆到学校大门前，在马路上形成一条长龙，在容不下更多缝隙的狭小路上动弹不得。尤其是在里面出外面进的车挤在了一条路上时，对司机的考验好比走钢丝，每个稳稳通过的司机都必须具备一手精妙绝伦的驾驶技术，此情此景，升级版驾考也不过如此，堪称驾龄三年以下的父母司机们的噩梦。

如果某处恰巧不小心发生了一起剐蹭事故，那更是全体学生家长的事故，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油锅一般的煎熬，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挑战着成熟的大人们摇摇欲坠的心理底线和道德素质。

向菲菲的家住得很远，她爸爸妈妈也不放心一个女高中生一个人从学校远远地跑回来，想起学校放假车流高峰段又面色扭曲，便拜托家里住得近的叶鹤接收一会向菲菲，等到高峰期过了之后再开车来接她，因此向菲菲临到了放假就驾轻就熟地跑到叶鹤家，甚至在叶鹤家那一堆的街坊邻居那里都混了个脸熟。

陈子路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家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封山小区的房子普遍都是一副八十年代画风，一家三口从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搬进了九十平米的房子，陪着陈子路在八中耗。

陈子路的妈妈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人，虽然家境优越，但是不知为何就是透出一股小家子气，扣扣搜搜地摆弄陈子路那点经不起折腾的零花钱。自打搬了家之后，她每天张口闭口“我付出了这么多你再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死鬼样子试试”，对陈子路的管控极为严厉。

她对叶鹤这个陈子路的好朋友也颇为不满，觉得他“成绩好是好却总不干正经事”，有段时间耳提面命地叫陈子路离叶鹤远一点。

陈子路租的房子离叶鹤家很近，叶妈和陈子路妈妈自然是相互认得的。叶妈此人不是省油的灯，叶鹤那一套左右逢源的社交手段完全师承自他妈，随着叶妈和陈子路妈妈关系的逐渐拉近，陈妈妈便偃旗息鼓，不再看叶鹤不顺眼了。

向菲菲和陈子路正是和叶鹤一道走在去他家的路上，向菲菲是因为父母，陈子路是因为今天她妈跟叶妈约好了一块吃饭。

叶鹤拖着两个不得安宁的玩意儿七拐八拐地穿过了几个巷子，轻车熟路地拿出钥匙开了门。

“到了。”叶鹤打开门，这两个人都是家里的常客，他从鞋柜里翻出来两双拖鞋，都是这两个人的固定装备。

“对了，”向菲菲想起来什么，兴致勃勃地道：“你国庆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