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千茵和一个小丫头一起进来,贾氏见那小丫头拿的点心盘子里一多半都是自己偏爱的也就不好发作了。老太君留青玉用饭后便让他在偏房歇歇。青玉道晚些学堂的同窗没准也会约去赏景,老太君这才让去。贾氏让一白送她出门,自去伺候荣氏午睡休息。
一白刚撩了帘子,便让青玉拽到怀里。只听他咬耳朵说道:“今儿原是我逞强,因为这事罚了苔言他们不好。过后若娘计较,妹妹帮着劝两声“。一白狠推了他一把,说知道了。
老太君本就觉得苏氏门第差些,女儿家读书多了心思也偏,妇德也比不上太皇太后处出来的贾氏,因此偏疼青玉。青玉自小惯会装乖,其实内里是个江湖浪子,不过只有过熟的人才知道他本性狠厉无情,平常交往都以为是个温润公子。原本在京都,贾氏还对他学业启蒙都教导严厉,后来青玉六岁说让他们母子回老家,贾氏便与青玉他爹大闹了一场,却也无法,含泪走后对张不遑一直有恨。回了姑苏,贾氏听说他们一走,青临便送做太子伴读,心中更是凄苦。从此教导青玉在外行走圆滑处事,多交些有用的朋友,她怕改日回京府里再无她一席之地,于是让想叫青玉性子强势果敢一些,该争要争。
却不想回姑苏日子一长,老太君膝下本无女,见贾氏豁达有度,管家明理,近几年慢慢做了亲女对待。老太君知道贾氏怕苏氏一份都不给他们母子留,便开导贾氏说,“青玉在姑苏比不得青临,我·这些年惯着他便只希望他将来做个闲散贵人。京都的东西不给你们母子没甚要紧,我这一份是给青玉大头的,你且放宽心。“贾氏原本不知老太君所想,如今一听眼泪直往下淌,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婆母果然拿她当亲女,姑□□氏是百年世族,嫡女嫁妆分量可想而知。悲的是早些年自己想错了,养成如今青玉的性子。因青玉在老太君面前乖,所以老太君并不知道他在外如何,可贾氏一手养他成这样怎么会不知道。贾氏听到这里已是悔不当初,日后再改青玉的性子却是不可能。
青玉近些年也疑惑,前几年娘从不管他在外如何,有时还会出出主意,如今不论做什么都想劝一句,大的道理说的他心烦。于是他也开始像对着外面粉头那样的哄着、瞒着他娘。今儿晚些本没什么同窗,只不过怕他娘又细问。
本也该着他倒霉,今日早上冬雨,祖父唤小厮喊他梳洗出去赴局。酒局正设在坝子旁一座小山上的曲项阁里,三楼位置高可以远望,南北通透,二楼青玉祖父一流权高位重的长辈设一桌喝酒。小辈们则在下首另起一桌。又请了孔雀院名伶、金楼小倌过来凑趣,热闹异常。钱萌正与他说前几日家中大哥千金求了一幅仕女图,笔法如何深厚,人物又如何婀娜妩媚。还没等说完,外面江苏巡抚李茂的小厮跑进来冲对着李茂耳语了几句,后见李茂站起来示意歌舞停,识趣的名伶过去打帘迎新客,只见一位年轻公子进来,明眸皓齿,看上去略长青玉几岁。李茂笑脸介绍到,这是柯葳,柯小爷。众人见李茂称这年轻人颇为敬重,却不详细介绍,又请他上座,便知来头不小。
“李巡抚莫要抬举我,只是背着家父出来凑趣,没那么多规矩“。
李茂却执意不肯,亲自拽他去了上桌,坐在青玉祖父旁边。青玉瞅了一眼,见祖父面色并不如之前痛快,也不理那年轻人,心中暗自纳闷。
酒过三巡,钱萌、李茂次子李宣启与承宣布政使司嫡子王禄玩投壶,大商贾之家欧阳家两个庶子与金楼小琦倌趁其大哥不注意摸手蹭腿好不快活。
青玉见外头雨密了,便趁众人不注意独自跑到三楼透气,远处层峦叠翠都在雨中,此时是冬日,没有鸟鸣猿啼又是一番滋味。还没及欣赏完,只听身后传来脚步声。青玉回头便见那柯小爷也登楼上来,见他面色潮红,脚步懒散,知是喝多了。原想从旁下楼避过去,却不想那柯小爷欺身扑了过来,一把环住他。青玉顿时唬了一大跳,又怕嚷出去让人看见丢了脸面,于是硬是拿手猛推他。却不想这浪人非但不松开反而更是抱的紧了些,嘴上还说开了浑话。
美人,自你刚才上楼腰肢纤细就勾了爷半条命,爷本不喜欢男色一流,却独爱你这样。此时别动了,让我温存一会。
青玉明白他是将自己当了小倌,心中更是愤恨。我管你什么身份,左右四下无人你也醉了,小爷先出了气了事。心里这般想法,便抬脚往他小腿踹去。柯葳小腿一痛,只道是小东西不听话,手直接钻进他下摆里,隔着裘裤掐了一把,把青玉疼的冷汗都下来了,犹觉得不过瘾,又伸出来使全部手劲冲着他屁股狠拍一下才解了气。青玉不承想这人这么无赖,从腰上拿出象牙弯刀就是一刺。这刀本是装饰,并未开刃,却也扎人。柯葳被这刀唬住,青玉快步跑下楼。
王禄看他下楼脸色红的厉害,还冷汗连连,便拉住他问何事。青玉说楼上风大,吹着了,现在头疼想家去。王禄见他病的确实严重,便送他出去,说等下告诉他家老太爷。青玉生气只想骑马赶快家去,这才有了午饭时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