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绿仍坐在地上哭成一坨,不肯动弹。步景忽然明白,这小丫头大概是怕自己也被砍了脑袋。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主子,丢了性命,那可太不划算了。步景叹了口气,下了床榻,胡乱将外衫往自己身上披,边披边道:“我自己去找,总不会连累你了吧。”
新绿被他如此直白地说破心事,又是愧疚又是羞惭,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帮他整理衣衫。步景哪里穿过这么繁复累赘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万万没办法出门见人。他只好顺从新绿,撒开手让新绿前前后后替他搭理。新绿打开衣橱,选了几件还比较衬气色的衣裳,里里外外套了四五层之多。此时正值夏天,可原主身为皇后,着装有严苛的要求,穿了一件领口扣的严严实实的宽袖竹叶鹤纹深青色绸缎上衣还不算完,外面竟又套了层浅雪青色透明纱衣。
一层层叠起来,端的是华美贵气无双。黄铜镜里又看不出脸色,只能看到原主精致俊美的长相。不错不错,步景左右看了看,这张脸跟他自己那张脸比起来也是不差的。他就不信,那个如妃除非是什么万年一见的大美人,否则有哪个男人能不爱皇后这张脸?
新绿又替他梳理及腰长发,细细盘成复杂的样式,还插了满头珠翠。步景不由得皱起了眉,问道:“一定要这个发型吗?”
“自然不是,娘娘喜欢什么式样,奴婢就梳什么式样。”新绿忙道。
步景赶忙手动卸下发饰,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简单束发就好。”
虽然新绿应承下来,可给他梳的头发也绝不是清汤寡水的发式。步景翻了翻成堆的珠宝,翻出一支紫玉簪,道:“别的就别带了,就带这个吧。”
新绿看了眼睛一亮,欢喜道:“奴婢记得这个是陛下当年赏赐给娘娘的,是陛下亲手雕琢的,可是宫中的独一份。哪怕如妃现在圣眷正隆,也没有咱们娘娘这样的待遇。”
步景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曾经说的再好听做的再好看,该变心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这样的渣攻有什么好的,还得上赶着博他的宠爱?算了算了,簪子暂且带着吧。
他又看了看镜中,比刚才好看多了。刚刚的妆扮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还是现在简单又不失高雅的妆扮符合他的气质。
勉强收拾的差不多了,步景带着新绿踏出了宫门。他不知道皇帝眼下在哪里,随着性子四处溜达。幸而他耳朵灵,大老远就听到远处有丝竹声。想来这宫中能享受乐舞的也没有几人,步景就干脆循声而去。花园里搭建了一个台子,数名舞姬正在上面翩翩起舞。而戏台子对面就是一座水榭凉亭,数名侍女掌扇,借着金盆中的冰砖,为亭中人消暑降温。
步景远远一看,亭中两个男人,一个玄衣金带,面容俊朗,正躺在另一人腿上吃葡萄。另一人穿着绯红衣裳,料子轻薄,白皙的胸口半露,虽然是个男人,可姿态未免太过做作,看得步景一阵恶寒。
他向前两步,眼尖的太监见了他,连忙请安,道:“参见皇后娘娘!”
步景没有理他,直直看着亭中的那一对奸夫淫夫。皇帝听见皇后来了,下意识的从男人身上爬起来。他这么一动作,步景才发现原来他刚刚把手插进男人的衣襟里,不知在干些什么龌龊事。男人赶紧把散开的衣襟揽好,一副眼睛里含着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
哦豁。步景不禁赞叹,啧啧啧,这小眼神儿可真不错嘿。皇帝略显尴尬地搓了搓手,道:“咳,皇后怎么来了?不是尚在称病吗?”
步景道:“托您的福,我突然之间就觉得大好了。前几天卧病在床,哪哪儿都不舒服,才想着出来散散心。这不,才刚出来,就看到陛下在这里,真巧。”
步景一屁股挤开皇帝,自个人悠闲地坐在贵妃榻上,插了块西瓜吃。
皇帝讪讪道:“朕和如妃也是刚来。”
嗷?原来这就是如妃?不是,这男的一点也不美丽啊!步景感觉受到了惊吓,不由得开始口胡:“我刚听说如妃独得圣宠,马上要成为下一任皇后了呢。”
本来皇帝对他心存歉疚,不忍心责怪他的无礼。此话一出,立刻显现出渣攻的嘴脸来,大吼道:“皇后!你胡说八道什么!朕一向以为你温顺柔嘉,进退知礼,你怎么敢说这些胡话!”
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辣?步景不是原主,完全不怵皇帝的威权。更何况他娇生惯养,绝没有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的念头。
他一脸疑惑,道:“我说什么了?不是,感情破裂就离婚不是基本操作吗,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皇帝咬牙切齿:“你这是故意要陷朕于不仁不义!你把皇后之位看成什么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步景道:“我怎么了?我不是替你着想?你立如妃为后,双宿双飞,大家都开心。一石三鸟的事,何乐而不为?”
他说这说着忽然有点生气,道:“我还没说你白日宣淫呢。我病了这么多天,你问都不问,在你心里我还是个皇后吗?”
“你,你!”皇帝气的两眼一抹黑。如妃忙搀扶住他,泪眼朦胧地看着步景。“皇后娘娘,别生气了,一切都是臣妾的错。不要气坏了陛下龙体。”
皇帝低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皇后疯了吗,还不把他拉下去,关回宫里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他越生气,步景就越得意。他挥了挥手,开心地说:“拜拜了您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