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被控，顾青阳另手袭腋下，对方只是轻轻挡开了，也不还击，手臂被扯，直往对方那边倒，一起滚到了尚有余温被掀开的被子上，顾青阳在那人上方，两手分别撑在对方头的两侧。

那人放开了所有的制钳，只是捂住了顾青阳的嘴，顾青阳一瞧，这破窗而入的竟是孟云言。

孟云言伸手捂住了顾青阳的嘴，食指竖放在嘴唇上，示意顾青阳不要出声。

对面房间，自从那声爆破声之后，就沉沉无声。

风打着旋吹过屋角，带起呜呜咽咽的低鸣。

孟云言静静听了一会，轻声道：“我将剑注力，打碎了门，不知击中了没有，刚刚从窗户翻到你这里来也没有回头看个究竟。”

刺啦——

孟云言往顾青阳门口一指，房门打开，身附银虹的剑拖着锋芒回到孟云言手里，他道：“人逃走了。”

起身追去，顾青阳紧跟在孟云言身后。

四周迷雾渐起，视线被障阻，两人一路追到一片深林里的空地。

孟云言停下来，转身一圈，四处看了看，蹲下身，顾青阳来到他身边，听他道：“受伤了，应当逃不远。”

顾青阳从孟云言头顶上方看去，孟云言指尖沾染的浓稠黏腻黑色血。

“这血颜色？”

“对，不是活人应该有的颜色。”

顾青阳背后突然一凉，他回头看，却在灰蒙蒙里什么也看不见，脚也觉得发凉，一低头，赫然一只灰绿腐败的手从地底里冒出来，手指关节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正紧抓着顾青阳的靴子。

顾青阳用力一震，一脚踢得那只手与手腕分离，留在土里与地面齐平的伤口处是生蛆的腐肉。

孟云言也觉察到此，与顾青阳双双后退。

它们一具具慢慢从土里爬出来，败肉附白骨，本该沉睡在地底的东西突然重现在夜晚的人间，顾青阳看清了它们身上所穿衣物，金边皂衣。

“怎么，这些怎么会是崇云宗弟子？”

孟云言与顾青阳以背相靠，面对着一圈将他们包围起来的尸体：“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了。”

它们冲了过来，孟云言挥剑，有液体沾到剑身上，滋滋冒烟，顾青阳一看，不敢与它们正面冲突，左右避闪。

顾青阳晃然间看见了它们中的一具尸体，没有像其他尸体一样直直扑过来，而是立在边缘，原本下垂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眼框滚出烂掉的眼球，空空两个黑洞，直直勾着顾青阳看，它抬起两手快速地在胸前结出手印。

顾青阳心里暗叹不妙，它们有些还残留着不完整的神识，还记得一些东西。

天地有一瞬的静止，然后云更快飘动，风吹得更急，树梢的树叶急速筛抖，四周的树木竟开始移动起来。

乾三连、坤六断；离中虚、坎中满；震仰盂、艮覆碗；兑上缺，巽下断。

八卦象图，一定，便不再动，树木纷纷拔根而起，活了过来，本就被一堆死人围了，现在树又给在外面圈了起来。

孟云言躲开树枝的一劈，来到顾青阳跟前：“把那个结印的先解决了，然后用三味火。”

顾青阳一点头，看向最边缘被保护起来的死尸，它还空着眼眶转过来看着顾青阳，手印变相，其他的死尸和树木一涌过来。

一具死尸伸出枯爪想来抓，顾青阳一弯腰，背后扫来一粗树干，把它带砸在地上，四肢都跟躯干分离了，滚出去老远，分离开的四肢在地上滚了两圈，又往回滚，骨头分离开的地方又给接上了，又复原成死尸的样子。

它的头接错了位，咔嚓，从身后转回到身前。

如孟云言所言，得把它们全部收拢过来，用三味火烧。

最边缘结着印的死尸，突然动了起来，袭击顾青阳背后，顾青阳一回头，它已近在眼前，来不及避开。

糟糕。

恰在此时，背上之物开始有响动，黑色剑鞘里的剑在蠢蠢欲动，铮然出鞘，剑脊符文似活了过来，如水浮动，在剑上缠绕交叉，带着不明显的红光。它呼啸而出，刺入死尸的眼眶，死尸发出尖锐的喊叫声，划破黑夜，最后被钉死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不再动弹。

所有的一切刹那停止。

淡蓝色的火光升腾起来，孟云言和顾青阳并肩站在外面，看这火烧掉夜里的一切痕迹，天际的曙色初现。

转身回去，孟云言突然拦住了顾青阳，顾青阳不知何意，而孟云言还是直视前方，不知在看何处。

孟云言道：“那个店主没有说错，也没有看错。”

顾青阳问道：“什么？”

孟云言道：“房子边有个衣角仄过去了，我看得很清楚，是万生阁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