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久了不会累吗？

他这么想着一边还在寻找可以住人的客栈，半个时辰之后找到客栈，顾青阳在上楼梯时想起来了便回身朝还在抹桌的小二道：“记得再打一桶热水上来。”

在床榻放下孟云言，小二及时将热水送上来，顾青阳道了声辛苦了，复又将门关上。

孟云言的脚如顾青阳所想，并不是没有什么问题，反而问题多着呢，皮肤受寒会发红，孟云言双脚的皮肤发红不仅仅因为严寒，更多的是上面肿成一片的冻疮，不管是寒是热，这脚看起来都是红通通的。

顾青阳只着了中衣半跪着，握住孟云言的脚踝，想要给他清洗，脚尖在碰到热水的时候，不安地在顾青阳手里往回抽，顾青阳只得轻声安抚，才又让孟云言顺从。

一盆子水，洗到最后，盆底都铺着一层泥沙。顾青阳倒水回来，孟云言已经沉沉睡去，他把还在被窝里拱的白狼拎着脖子抱起来，按在水里也是浑身洗了一通。

连着好几天过去，顾青阳看着孟云言这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孟云言自从让顾青阳抱着他来到客栈以后，就长时间躲在床里面，抱膝，也不说话，顾青阳还一度猜疑孟云言现在是不是还不会说话。

顾青阳吩咐过店家，送来的饭菜里肉的分量多一点，但这几日孟云言吃的都很少，看见顾青阳递过来碗，他就只抓一手，往嘴里塞，吃完就不再要了。

顾青阳把毛巾拧干，坐近孟云言，来给他擦手，孟云言抬头盯着顾青阳看时，吓得顾青阳也是立马缩回去了手，生怕孟云言再给他来一口，有一次伤筋动骨的钻心疼已经够了，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他联想到卓生在墟余山上咬他的手腕，得出一个结论，小孩子真的很喜欢咬人，还咬得贼疼。

日落之后，顾青阳打开窗，看见街上的景象似乎较往常而言有点不一样，原来是红灯笼，现在被替换成了五彩斑斓的花灯，顾青阳探出去半个身子，远处的方形广场上人们围成一圈，圈里是兴头正好的耍龙狮，人们在旁边拍手叫好。

顾青阳看得有些出神，他在墟余山上，过着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心生活，好久不曾见到这样子的热闹市井，至于原来有没有过，他也已经记不得了。

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顾青阳下楼之后正好想问店家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反倒是掌柜的看见他以后，一脸热情地招呼道：“客官今儿个不出去走走，元宵佳节，外面可热闹得很呢。”

顾青阳没有顺着这句话接下去，反而想起了其他的事：“这么说，前几天是除夕夜？”

“客官说笑了，不是除夕的话，这街上的红络子哪有这么多？这不，今儿个才换掉了，看样子客官没有去广亭那边看踩高跷吧，那可是从年初一到十五都有的，现在要去可得抓紧了哟。”

顾青阳道谢之后，回到房里，窗户外的暮色里，炸出了烟花，照亮了整个天空。

孟云言看着窗外的景象，烟火的光也照亮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浮动，这一点被顾青阳捕捉到了。

“外面真是很热闹的呀，”红黄颜色交替在天空中，顾青阳回头对着孟云言道，“你愿意陪我下去走走吗？”

在街上，顾青阳得要时时回头看一眼确保孟云言跟在自己身后，很怕再把人给弄丢了。

孟云言拖拉着步子跟在顾青阳身后，他即使是被顾青阳抱过后，还是不想与别人有太亲密的接触，他不习惯，所以在顾青阳再次向他伸出手时，他往一边别过头。

那些在他刚进城时被忽略掉的场景，现在慢慢走来，竟还是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街角有耍猴的艺人，猴子很听人的指挥，人说什么它就干什么，猴子的脖子上拴着皮圈连着铁链子，孟云生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胭脂水粉的香味让他放慢脚步，嗅着鼻子，三五成群的女子走到他的面前停下来，香味就是从她们身上开出来的，她们还送给了孟云言一串用花芽做成的手环，她们摇曳生姿，走路微步带起裙角，等她们走过，孟云言还回头看着她们，他听见她们不光在讨论他，还有好几个人不断往他前面的那个人背影投来与看他时不一样的目光。

孟云言观察前面走着的人的背影，这人不光身高高，拉在地上的影子也很长，他发现自己走路时都遮在这个人的影子里面。

“糖葫芦，卖糖葫芦哟——”

喊得很有力劲的声音吸引住了孟云言，他看到了裹在晶莹糖衣里面的红山楂，卖糖葫芦的老人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口，店里的光从门口照出来，显得山楂更加透亮。

一时间，孟云言停住了脚步。

他的视野里又出现了顾青阳，顾青阳正在走向卖糖葫芦的老人，顾青阳走近老人，问了几句，付了钱，挑了串最大的就往孟云言这回来了。

顾青阳蹲下身，几乎与孟云言一样高，他在孟云言眼前摇晃糖葫芦，说道：“我跟你说，这东西可以吃，你不让我牵你可以，但是你得牵住我，你要拉住我的袖子，不准乱跑。”

孟云言看着顾青阳手里的东西，那边的老人又开始吆喝起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