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腻的血在孟云言的脸上显出极为鲜明的对比，白狼还在他的肩颈上拱着头，孟云言摸着它的头顺了顺毛，又支着它的嘴把白狼推远了点。

“所以说，这就是你每隔四天的半夜都要出来的原因？”

隔了半会，那边才嗯了一声。

“你何必亲自去抓这些猎物，放它自个儿去，不成吗？”顾青阳觉得孟云言可能不会回答他这么无聊的问题，径自靠着石壁，半合着眼。

“昆仑群山里寒气太重，没有活着的动物，至于墟余山......”那边停顿了一下。

“我知道的，放心啦，我也懒得说，现在我得回去了，明天我被发现就有些问题了。”顾青阳接了下一句，起身准备走。只有水滴声在静默里滴滴答答着，从洞口处仄逼进来的一丝寒风，吹得烛影一晃，他拾起地上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外衫，往外走出几步。

“谢谢。”

顾青阳笑了一下，用背影挥了挥手，直接出去了。

他来到洞口，踏出没几步，手心有东西从指缝间滴了下去，雪地里绽开一点红梅，他终于把手舒展开来，掌心被尖石刺破插进肉里，血渗进掌纹，弯弯绕绕。

就这几天来说，顾青阳认为自己过得及其不好，睡不好，吃不好，就导致脸色有些憔悴。他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回想刚刚与他在路上相遇的女弟子，那些女弟子都用一种奇特的眼光看了他好几眼之后匆匆离开，让他准备打招呼的手僵在了半空。

随即他转身问着旁边的卓生：“卓生，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看起来还行吧。”

卓生听闻十指按住桌上的书卷，整体往侧边挪过去了一点。

“问你话呢，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又往旁边过去了一些。

顾青阳小心翼翼抬头看着上边端坐着的不闻大师，她还在看着自己面前的书案，没有注意下面这些弟子们有什么反应，大家都好好地撑着脑袋、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一个劲盯着秘法上那些认知的组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字。只有在这当中的顾青阳在那随手乱翻，翻了几页停下来粗略过一遍，继续乱翻，卓生就坐在顾青阳旁边。

手指一弹，卓生的背瞬间挺直，他揉着自己的手臂，悲愤地回过头来，顾青阳笑嘻嘻地等着他回答。

卓生憋了半天，憋得面色红润，这样一看，卓生似乎要比刚上山的时候胖了不少，顾青阳在心里暗叹卓生吃得不错，就听到了卓生憋了半天的回答——“我，我对你没兴趣。”

啥？？

不闻大师突然抬了头，吓得顾青阳立马拿起书遮住了脸，眼前的字隔得太近都看不清，只有一团一团的黑色在纸上浮着，顾青阳开始走神。

记得这不闻大师不是外出办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作为后峰峰主的不闻大师，座下弟子皆是清一色女弟子，当然也包括作为女修弟子们大师姐的傅若安，顾青阳丝毫不怀疑她惩罚人的手段来自于她师父不闻大师，甚至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自醒来之后的第三个月里，顾青阳前脚才被扔进鼎天塔里之后爬着出来，后脚就被送到不闻大师那训练得死去活来。每次见她都是一副严肃面孔，想想每个月都要她来召集全体弟子进行讲学，每个月都要见她好几次，真是无趣。

现在怎么她就这么快回来了呢？顾青阳想不通，暗暗伤神。

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所有人回头与不闻大师看着同一个方向，傅若安出现在那里，她看着最上面的的不闻大师，甜甜地喊了一声：“师父。”

不闻大师点头示意，顾青阳疲惫地伸手扶额，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前脚送走了不闻大师之后，傅若安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直接坐上了桌，手肘撑在大腿上，两掌托腮，一脸天真地看着顾青阳也不说话，用食指点着脸。

顾青阳在她的目光下，把桌上的的书翻来翻去不知道看了几遍，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我只是大概看了一遍，但......”

“师父说你刚刚不认真，她特地叮嘱我看好你认真苦读，她还说，你在骚扰卓生。”

“你饶了我行吧，这书上说的啥我都懂，真的。你不可能真的到这就只为了盯着我读书？”

傅若安拍了两下手：“聪明。”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确实是有事，还有点麻烦，阁主吩咐还得尽快解决。”

傅若安向顾青阳细细说着，才使得他明白了发生什么事。

万生阁下有内阁弟子与外阁弟子之分，内阁弟子在墟余山上学习修炼，受阁内大师们真传，至于外阁弟子更像是万生阁的每个地方据点，分散极其广阔，一点风吹草动都得靠他们传达。

可在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万生阁外阁弟子不见踪影者十二人，不见任何征兆的人间消失，音信全无。

“这样的话派山上几个内阁弟子去寻找并不是什么难事啊？”顾青阳顺口说了出来。

傅若安面色更加凝重：“那你想得太简单了，问题就在这里，派出的两名内阁弟子——”她长呼出一口气，“一人已无音信，一人被杀，尸首出现在西岐境内。”

顾青阳敲着桌面的手拿了下去，他一时间什么也没说。

卓生在旁边站得久了，腿软，他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被大师姐叫住，想了想他还是说道：“大师姐，这好像没有我什么事，我先走了。”

“别急啊，这一次，你得跟我们一起去。”

倒是旁边的顾青阳嗯出了一声疑问。

“玄夜真人说了，你看起来最近学得不错，叫我们顺便捎着你一起出去指点下你，阁主可是同意了的。”

顾青阳问道：“所以说这次都会有谁去呢？”

“云言已经先行一步了，剩下便是我们三个。”她站起来舒展了下手臂，交代的事情差不多了，便往外走，“云言果然还是不适应快程地赶路呢，又提前去了。你们快点收拾收拾，我们明早就出发，别耽搁我时间，我想早点回去。”

卓生一脸不解地看着傅若安离开：“早点？回去？去哪儿？”

顾青阳回答道：“还能去哪，去西岐国呗，喔，也对，你还不知道。”

卓生回头看面朝下脸压在书上的顾青阳，顾青阳抬起头继续说着：“你大师姐还有个身份，她是西岐的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