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峰很晚才回到房间，打开微博例行查看特别关注。

他的特别关注并不多，自己的父母、江延晟、经纪人，还有一个被公司强制特关的颜寒。

平时其他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偶尔会有江延晟的微博——明显是公司帮忙转发的，完全不带有个人风格。最话痨的是颜寒，这人几乎每天一条微博，并且沉迷和网友互动。

但这天他看见江延晟转发了余晨的微博。

@江延晟V：我很荣幸，相信会有那一天~//@余晨V：很早就开始关注徒暮，希望未来可以合作！[图片]

余晨的配图是一张徒暮的特签明信片。谢云峰把那张图片翻来倒去看了好几遍，没看出门道，就去翻评论区。

徒暮的不少忠实粉丝都迁移到了江延晟这里，有人一眼认出了那张图的出处——这是一次二次元活动上，徒暮寄给一位圈内好友的无料，因为那位好友在活动上的舞蹈伴奏用了他写的一首曲子。这也是徒暮在正式场合集中送给粉丝的唯一一样手写签名。

谢云峰看到这句话，掀开手机壳，抽出一张被精心保存的纸条。

那是江延晟在节目里给他们几个留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出去接个朋友，拜托室友们帮我留两份早餐，定有重谢！”

那张字条被节目组要过去拍了几个特写镜头，之后打算把纸条还给江延晟让他自己处理。当时谢云峰主动接过来，说顺便给江延晟带过去。

当然他并没有交给江延晟。

他悄悄把这张纸收起来，精心折起藏在手机壳内。毕竟手机是他最常接触的私人物品，不容易被人发现。

“我也有他的手写。”谢云峰对着屏幕小声说，“我的字比你多……”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着屏幕，一不小心戳到了右侧的大拇指标志。微博跳出几个表情供他选择，他一急想取消，结果正好选了“赞”。

谢云峰：“……”

得嘞。

反正他手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知道被他的粉丝看见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反正江延晟看不见。

谢云峰颇有些自闭地缩在沙发上，打算再刷一会手机就去睡觉。但刚刚退出余晨的主页，就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是江延晟的。

“还没睡？”

谢云峰一巴掌拍下心里骤然腾起的欢喜，回复：“还没。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点赞余晨的微博了。”

谢云峰有些尴尬。

“我只是顺手。”

“我知道，是手滑。”江延晟倒是很理解，“刚刚工作完？”

“也不是。”谢云峰回复，“晚上陪导演吃了顿饭，回来晚了些。”

隔了几秒，江延晟问：“什么饭局吃到这么晚？”

谢云峰忽然皱起了眉头。

江延晟凭什么用这种语气问他？

他们之间又没什么关系。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走进洗手间。叛逆的小情绪在心里生长，密密地缠成一片。爱而不得是漫长的痛苦折磨——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卑微磨掉他最后一丝自我的壁垒，露出怕痛的柔软身体，终于开始反抗。

谢云峰刚打算不理会江延晟的质问（在他看来这句话有质问的意味），正打算晾他一会，但没等多久就跑回来拿起了手机。

十年：郭导话痨，陪他聊了聊。

江延晟很快回复他：“有没有喝酒？”

谢云峰眨眨眼，回复：“喝了，不多。”

那种莫名的叛逆又一次蔓延开来。就像是没有被铲尽的野草，柔柔的春风吹过，反而刺刺地疯长起来。那些野草在他的心里左右突围，把他生生扯成两半。

一半为江延晟的搭理——他理解成关心——而欢呼雀跃，另一半却发出了质问：

“他凭什么管我？”

这奇怪得很。

从来都是为了对方的一句问候而欢欣，却在这样一个夜晚涌动起了反叛的情绪。好像迟到的叛逆期终于来临，而好巧不巧应验在了他的暗恋对象身上。

谢云峰觉得自己可能是前几天吃的酸柠檬太多，心态有些不稳。他试着重新唤起自己对江延晟的那种向往，却惊讶地发现——

他找不到理由。

他试着给自己一个理由——江延晟长得好看；江延晟聪明；江延晟唱歌很好听；江延晟什么都会……

但很遗憾，每一个选项后面都有数不清的候选者。把同时拥有这些特点的人集合起来，也有一条长长的名单。他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应该落在哪里，似乎每个特点都平平常常——他开始不理解当初自己爱上江延晟的初衷了。

也许只是误把一次悸动当成爱恋，平白蹉跎了三年的光阴？

谢云峰回过神，发现手机已经黑屏。他解锁屏幕，看到对话的最下方是江延晟的消息：“不多就好。马上要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