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a猛然扑到杨子谦腿上,不断摇着尾巴哈气。
杨子谦刚放下雨伞,安抚道:“等会,等会啊,我这就给你找吃的。”
“好。”李霁刚答话,杨子谦突然意识到李霁误以为自己在和他说话,连忙补了一句:“你饿了吗?”
“嗯。”李霁在餐桌上坐了下来:“如果方便的话,煮个泡面吧。”
“好的好的,”杨子谦边应着边给Cola倒狗粮,起身再去厨房翻:“辛拉面可以吗?”
“好的,谢谢。”李霁礼貌的回答。
在热气蒸腾中,李霁呼呼的吃着拉面,发胶也失去了威力在淋过雨以后垂了下来,为了避免同处一室的尴尬,杨子谦不断地给自己找点事做。
杨子谦在卧室费力地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自己oversize的睡衣和新的毛巾放进了浴室里,在浴室和李霁喊了一声:“睡衣和浴巾放在浴室里了,开花洒的时候小心一点,这个花洒有点坏。”
“好的,知道了。”李霁吃着泡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事情都做完了,杨子谦没开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湿漉漉流动的灯光。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他越发觉得有点恍惚了——眼前好像自己还待在S大旁边的出租屋里,在卧室看着窗外下的雨,李霁在客厅看书,谁也不着急,像是有挥霍不完的时间。往往等到李霁忍无可忍地进来掀被子:“周末不可以睡超过9个小时!”杨子谦才懒洋洋的起床做个看书的样子。
这些画面越发密集地和现实重复闪回,杨子谦开始感觉自己头有点痛。
“在想家吗?”李霁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
杨子谦揉着额头的手没有放下来,这时候他也放下了那种一直保持着的客气:“这样的天气里,很难不想吧。”
——其实有时,也会想你。后半句,自然是不该说出口的。
“我经常会想,”李霁声音有些哑,在凌晨3点这种时候听得尤其磁性:“想S市,想自习的教室,想我们的1024号房,也会想你。”
杨子谦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李霁说这种话。
“也想,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你会怎么想。”说着耀武扬威的话,但李霁的声音却没有什么波动:“如果当时的我是现在这样,如果我们现在才认识,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可是没有如果,杨子谦也知道。
脑海里回响起五年前的某个晚上,杨子谦在电话里大怒:“为什么不能回来?请几天假扣工资能扣多少钱?我爸爸出事了……我……”
电话那边,李霁的声音很生疏冷淡,以至于有些陌生:“杨子谦,我不是医生,我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我……我,”杨子谦很想说我需要你,但他面对着李霁这样陌生的语气,一时有些说不出口:“你才去B市两个月,为什么变化这么大?你和谁在一起?”其实不用李霁回答,杨子谦能听到那边的声音:“别打电话啦……”
“我不和你说了,我现在说话不方便。”
“你去B市的钱还是我出的,你不觉得你这样太急着过河拆桥了吗?”
对方沉默了两秒,突然嘈杂的声音变小了很多,像是换了个地方说话:“我知道我来B市的钱是你出的,我知道我去交换期间的生活费也是你出的……而且,托你的福,不止你知道,我知道,阿夏知道,唐洁歆也知道了……”李霁声音开始颤抖:“我说过……我说过我会还你钱的,你为什么要告诉所有人?”
“我们分手吧,你的人生太容易了,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机会难得’。”
“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真希望,你也能吃点苦。”
“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处境和人生。你不在意的事情,不代表我不在意。”
“不是受了恩惠的人就必须要感恩戴德的……这些东西是你要给我的,不是我问你要的!”
……李霁的话,桩桩件件,让杨子谦恍然发现这五年间自觉得很开心的时光,原来只有自己很开心。
李霁的诅咒真的很灵,就在他们分手后的半年,杨子谦吃尽了这辈子吃过最大的苦头。
以至于和李霁分手的事情都没算上多么悲痛的冲击——失去一个人的痛,往往来日方长,不会急于一时。
在你冷静下来的日日夜夜,在你们相处过的每一处地方,静静地等你。
尤其当你知道,让你这样痛苦的人已经去了一个完全没有你的城市,和新的人一起认识新的城市,拥有新的快乐回忆。
而只有你在原地,和每一处曾经美好的回忆讨价还价,以留存一些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