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谦就连发朋友圈的文案都想好了，就差自己看完那在静静的美术馆墙上被射灯照射的画作以后拍一张打卡照。

江乐言比杨子谦想象的要容易接近许多——很多人你如果没有任何预期的接近他，也许可以和他做朋友，但在你听了很多别人对他的评价以后，你和他交往难免小心翼翼、客气而生疏。

江乐言对于杨子谦来说是后者，有人说他只要认为没有意思的事情，哪怕客户指定要他们公司接手，他也会替手下的人直接发邮件怼客户；有人说他笑眯眯地把资深策划骂到当场辞职；更为直接地——江乐言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大V，杨子谦常常在朋友圈里看到圈内人刷屏的江乐言直接点名XX公司的新campaign完全是浪费甲方钱……

这种大嘴又直爽的人，偏偏还是个笑面虎，阴晴不定难以捉摸。杨子谦对这种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毕竟杨子谦的马大哈性格，也怕哪天做出了不专业的事情被挂出来，那可是丢人又丢工作。

人总是容易向喜欢自己的人靠近，杨子谦也不能免俗，这1小时的车程下来，杨子谦已经忘记了对江乐言的客气生疏，已经一口一个“江兄”吹起了牛。

车刚要停在车库里，杨子谦突然接到了纪姐的电话：“——子谦，你在哪？今晚设计部需要人跟发布会的事情，你赶紧回一趟公司。”

“今晚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今晚可能要通宵，你没吃晚饭的话吃点再回来吧，抓紧。”纪姐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

杨子谦“喂？喂？”两声徒劳的挣扎以后，只好转头和江乐言说：“江兄，我今天没法看画了，我得回去加班……”

“加班？”江乐言有些意外：“可是现在已经21点多了，你回去就已经22点了，这是打算通宵吗？”

杨子谦耸了耸肩：“社畜嘛，随叫随到没办法。”

“都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吗？”

“我不想这样急急地看它一眼……”杨子谦有些犹豫：“我们约一个白天吧，我到时穿的帅气点，江兄也帮我和它一起拍张照，我再请江兄吃饭！”

“好，”江乐言笑了：“一言为定。”

回到公司已经22点多了，进会议室时正遇到捧着一堆文件的康文，文件没抱住差点撒了一地，抬头看了杨子谦一眼招呼道：“杨哥来了。”

“嗯嗯，”杨子谦举了举手里的打包盒：“给大家带了干炒牛河，大家抓紧吃点。”

“不用啦，我们都吃过了。”康文朝桌面努了努嘴：“李总去楼下买了些咖啡和面包，杨哥困的话也吃点。”

杨子谦点点头，就坐了下来，开始跟着对项目进度。

王之然悄悄给杨子谦发信息：“——你总算回来了”

杨子谦一头雾水：“为什么叫我这么急？今天第一轮视觉汇报不是挺顺利的嘛？”

“天多云转暴雨，”王之然发来的信息写着：“晚上的时候，李总突然说觉得主KV不扣题，结合的不紧密，把纪姐骂了一顿，纪姐这才把你叫回来了。”

杨子谦差点没忍住自己的白眼：“不扣题是什么鬼？我这是画面设计，又不是讲稿……”

“杨子谦。”李霁的声音突然传来。

杨子谦做贼心虚的马上把手机藏了起来连声答应：“在的！”

“你和江潮做的这个设计，你满意吗？”

……在一个设计的生涯中，“你做的东西你自己满意吗？”可以说是一个必然挨骂的送命题。

如果你说满意，老板就会说：“这样的东西你也满意？我不满意！”

如果你说不满意，老板就会说：“你自己都不满意的东西，为什么要拿给我看？”

杨子谦不动声色，平静地回道：“在参考了过去一年电商行业的各大发布会主视觉后，我和江乐言一致认为目前这个深蓝色和灰色的主KV是最适合的。当然，我觉得还是有优化的空间，毕竟，这只是第一版。”

李霁扯了扯领带，打开了个扣子：“你跟项目的时间太短了，你不知道我们这个新战略独特的点在哪里，你自然做不出独特的画面。”

李霁敲了敲桌面：“接下来，只要我在这个会议室里，你也必须在。”

可能是连日熬夜的缘故，李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不只是杨子谦，王之然还有其他对接人也是，缺席会议不请假的，第二天不用再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