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童憋红了脸，又不好意思出手拦人，还是让孔西风蛮狠地挤了过去。

朝歌在林闻君进来之后就让她把门锁上，果然，几句话还没聊完，外面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拍门声，但是门外的人没闹，甚至没脾气似的，轻轻笑了笑，再也没闹出任何声音。

林闻君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盯着书本上熟悉的单词，脑子里却胡乱地想到了下午的课。

孟清泽和孔西风都是她的学生，还是同桌，孟清泽受伤没去上课，孔西风身边的位置便空了，下午有考试，考一节课，再讲习一节课。

考试的时候，林闻君安静地坐在讲台上看书，忽然被一个纸团砸到了手，她抬头一看，只看见了孔西风飞速低头的动作。

她抿抿嘴唇，想起以前孔西风各种缠着自己跟着自己的事情，还是认为不要再接她的招比较好，于是弯腰将纸团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了讲台上。

她低头继续看书，没过多久，又是一个纸团砸了过来。

这次的纸团比上一次的要大许多，像是包裹了好几层，林闻君嗔怒地看向孔西风，对方又是飞快地低头，只是耳朵尖悄悄红了起来。

林闻君在瞪她……

孔西风觉得自己的呼吸都错了节拍。

林闻君继续漠视，没过多久，她正要翻页，却突然听见有人起身，抬头便看见孔西风朝自己走了过来，她人瘦，穿着身上的校服裙格外有气质，走起来的步子十分轻盈，好像开心得不得了。

孔西风走了过来，弯下腰，凑到林闻君耳边轻轻问，“林先生，我不舒服，离开一下可以吗？”

林闻君避开，结巴回答：“可、可以的。”

孔西风轻轻一笑，直起身，却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将背在身后的手探到了林闻君面前，飞快地往她正在看的那页书上放了一张纸。

字迹清秀有力，孔西风写得一手好字。

她写道：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人在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盛年已过，实不可追。

然，不知闻君可愿，携手伴吾此生。

没头没脑的五句话，拼凑成了孔西风的情书五行。

林闻君脸颊猛地红了，她自己是个感性的人，看到好看深情的句子往往忍不住感慨，兴起之际还要提起纸笔摘记下来，偏偏孔西风所写的——虽是乱七八糟，却意外地合她心意。

于是林先生没定力地闹了个红脸。

好在教室里其他的学生都在认真答题，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的一抹粉红，更没有人看到，林闻君像是半羞半恼地，将孔西风先前扔过来的那些纸团全都收了起来。

朝歌以孔西风在外面的翻书写字声为背景，问林闻君：“林先生，女子给女子写情书，是可以的么？”

林闻君正在批注作业的手一顿，茫然抬头，“……什么？”

朝歌的手压在书上，她盯着林闻君无辜的双眼看了一会儿，还是坐起身，挪开自己的胳膊将被自己挡住的孔西风情书五行让了出来，上面那些话看得她莫名其妙。

时间走就走了，为什么要和她共度此生？

文化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不怕扭着舌头？

系统：“咳……希望你理解一下风雅二字，她们都是读书人。”

朝歌不搭理，“你闭嘴。”

林闻君的脸陡然又红了，朝歌的眼神跟着变了，前者像是发觉不对，脸色湛湛落了白，“我，我觉得不可以……”

朝歌的眼神这才稍稍缓和，她就说，怎么可能去哪儿都能碰到喜欢女人的女人。

“西洋那边比较开放，但是也是容忍不得的……”林闻君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继续细致地批注着学生的作业，声音低低，“我不知道人和人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复杂的关系，但是从小接受的圣贤之道、孺子墨家之学都没有说过，这是可以的。”

孔西风坐在朝歌的房间门口，用膝盖垫着书本写作业，屋里头林闻君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然而笔尖行云流水，一直未顿。

“这个世界叫民国先生恋爱，那么我的任务大概就是帮助林先生找到伴侣……”朝歌擅作主张地确定了任务方向，“我会帮她找到……如意郎君的。”

系统：“……”

林闻君夜晚回家，跟在身后的人目送着她进了家门才离开，用脚尖提着地上的石子慢慢往反方向走着。

“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微风裹细沙，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