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斩迟疑着握住了那块晶石，蓝色的光从骨头缝里倾泻而出，一种玄妙的联系出现在了两人中间。

“咔哒？”苏斩下颌开合，轻轻叫了一声，“兄长？”

苏瑾垂眸，丝丝缕缕的黑气从自眼角飘散到空中，那是他的眼泪。三千年了，他的阿斩终于可以站在他面前，再叫他一声“兄长”了。

苏斩不知道那些黑气是什么，透过两心石，它可以深切地体会到苏瑾现在的情绪，欣喜、自责、遗憾、感动……太多感情糅合在一起，变成了压得它直不起腰椎来的沉重。浓浓的愧疚席卷了苏斩，兄长他那么在意自己，自己却根本不记得他，这不公平。

花瓶里的那只水鬼已经看呆了。如果它没看错，那个魔头刚才哭了？！怎么可能？！它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揉揉眼睛。

此时此刻，水鬼的整个身子都蜷缩在小小的花瓶里，只有头露在外面。它这一抬胳膊，正好打在花瓶的内壁上，花瓶重心不稳，一下子从供桌上掉了下来，“骨碌骨碌”滚了好多圈，最后停在了苏瑾和苏斩中间。

两兄弟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它，一个恼怒，一个惊恐。

水鬼看了看苏瑾那张阴沉的脸，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身，带动花瓶转向苏斩那边。看着手里还拿着“凶器”的苏斩，它顽强地从瓶口拔出右臂，满脸堆笑地打了个招呼，“嗨～”

“咔哒咔哒！”苏斩见这个浮肿的脑袋对自己裂开了满是泥沙的大嘴，立刻惊恐地跳到了椅子上，并用骷髅语大喊了一声。

由于紧张，苏斩的手还握在两心石上没有拿下去，因而苏瑾清楚地听到了那声惊天动地的“我的妈呀！”。来不及多想，苏瑾下意识地飞起一脚，将那个花瓶连同花瓶里的水鬼踢到了墙角。

“哗啦”的一声，阴司定制的养魂瓶就这样碎了一地，万金难买的黄泉水一沾地面，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是它攒了五百年的棺材本啊！暴露在空气中得水鬼怔了一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饿死鬼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它的嘴，将它拖到了角落。饿死鬼死前是个儒士，终年穿着一身古衫，袖子又宽又大，完美地遮住了水鬼的身影。

苏瑾淡淡瞥了它们一眼，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转头看向苏斩，不解地问道：“你以前不怕这些的。天煞之地的魔物比它可怕得多，你照样手起剑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苏斩用下巴一下下地敲击着肋骨，忐忑不安地道：“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

“包括我吗？”苏瑾沉默了一下，问道。

苏斩愧疚地点了点头，“对不起……”

苏瑾苦笑道：“忘了便忘了吧，也不是什么好经历。这个世界变化很大，重新开始也好。”

苏斩没有说话，它不想反驳这个初次见面的兄长。重新开始固然好，可它更想做回过去的自己。手上的匕首沉甸甸的，苏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它的材质。苏斩想知道，送它这把匕首的人，和它到底有什么样的牵绊。

苏瑾接着道：“别想太多，要不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按照人类的习惯，这个时间应该休息了。”

说这话时，苏瑾的眼中疑虑一闪而逝，好像有什么事情被遗漏了，是什么呢？不过很快，这抹疑虑便被期待取代。

――管他的呢，天大地大，弟弟最大。

……

“阿嚏!”

左怀瑜家的公寓外，姜晨只穿单衣蹲在树下，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这该死的苏瑾还不回来，是不是已经跟左儿搞在一起了？是走是留也不知道传个信，还让他在这里傻等。要不是怕挨打，他早就撂挑子走人了!左儿也是的，明明约好了今晚带他去查案，也没个动静。男人啊，果然都是这样，见色忘义。

左佳轻手轻脚地将安神香熄灭，看着睡梦中还在皱眉的左怀瑜，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会儿，她快步走下了楼，借着月光找到了蹲在树下的姜晨。

“你是来还我衣服的？”“你不能带小左去查案。”两人同时开口道。

姜晨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表情严肃地道：“左佳，这是他的宿命，他逃不掉，你也逃不掉。”

“去他妈的宿命!”左佳将姜晨的外衣狠狠甩在了他的脸上，恶狠狠地道，“我左佳只有这一个亲人了，我看谁敢打他的主意!”

姜晨将衣服从头上拿下来，看着左佳气呼呼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宿命就是宿命，再怎么不愿意，它终究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