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快许愿。”
陆荀看着地上有些出戏的白蜡烛,还是乖乖摆了一个许愿的动作,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话。
“许的什么愿?”许傲催着他吹蜡烛。
蜡烛不细,火苗也燃得挺旺,陆荀一口气硬是没吹完,又憋了一口气才吹灭所有蜡烛,空气里顿时传来蜡烛熄灭那种特殊的油烟味。
陆荀没有回答,却反问到:“你答应我今天早上说你选的什么科还没说呢。”
许傲伸出手指勾了勾,陆荀身子往前靠了一点儿。
“和你一样。”
陆荀悬着的那颗心突然落到了实处,一种叫做踏实感的东西蔓延全身,让他不由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来。
刚刚许的愿实现了。陆荀想。
两个人离得挺近,许傲清清楚楚看着陆荀的表情变化,他如夜色一般的眸子里出现片刻失神,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陆荀那个璨若星子的笑了。这笑比草丛里那些飞来飞去接触不良的小灯笼要好看一百倍。
啪!
一声巴掌打在脸上的脆响打断了许傲的思绪。
陆荀把贴在许傲脸颊的右手拿下来,摊开掌心露出里面的一点黑色不明物:“有蚊子。”
……
许傲感觉自己维持了多年的漫不经心纨绔子弟形象最近正在以洪水决堤一般的势头坍塌崩坏,从上次陆荀喝醉开始,他常常因为陆荀的一些反应陷入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境地,就好比是现在,他摸了摸自己被扇的生疼的脸,强颜欢笑地说了一句:“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陆荀一本正经地回答。
神啊。“回去吧还是。”许傲扶额。
晚上许傲没有让陆荀读故事了,关了灯两个人都静静躺着。
“害怕么?”
“还好,毕竟两个人睡。”陆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你要是害怕,可以抱着我胳膊,我不介意。”
“要点脸成么,我介意。”
“哟,你这会到伶牙俐齿了,又不怕鬼了?”
陆荀默默往许傲这边挪了一点儿,然后停住不动了。过了一会儿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许傲侧过身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发呆,一直到眼眶酸痛大脑混乱麻木才闭上眼疲惫地睡去。
第二天阮惠他们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刘婶帮着老太太准备好饭菜,看见小山坡下停的车,进来知会大家。
阮惠撑着阳伞走在前面,陆之言提着东西紧跟在后。这是阿颜离开之后阮惠第一次来小楼,大门两旁的花圃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种着大片风铃花,只不过因为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老太太拿着拐杖站在门口,白发一丝一丝整齐地绾到脑后,看到他们走近,往旁边让了让,示意进屋去坐。
“爸,惠姨。”陆荀走过去帮着提东西。
许傲把水果端出来揽着阮惠到沙发旁坐下:“小妈,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啊?”
“带了带了,还买了蛋糕。”阮惠抬眼看了老太太一眼,补充到:“和凤梨酥。”
“难为你还记着阿颜喜欢吃凤梨酥,小荀啊去给你爸他们倒水。”老太太在旁边坐下来。
许傲跟着陆荀一起去泡茶。
“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上次给您说的找个人照顾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陆之言温声问到。
“我现在挺好的,不用人照顾,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老太太拒绝的干脆,陆之言也不好再多说。
“等吃了饭你们带着两个小的回去吧,马上高二了让他们安心学习,不用挂念我。”
陆之言闻言点点头。
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阮惠起身去帮着收拾饭菜。一顿无言的晚饭过后,一行人带着香纸烛火往后山走去。
这是阮惠第一次看见阿颜的墓。一块简单的石碑,上面刻着名字,名字旁边的照片还是大学时候她帮阿颜拍的,那个时候的阿颜美的宛若一块琼玉。她把一叠凤梨酥和一束鲜花放到墓碑前面,抬手摸了摸那张照片,潮水般的酸涩蓦地淹没心头。
陆荀远远地站着,盯着墓碑方向一动不动,脸上的错愕闪过之后出现复杂情绪。
“怎么了?”许傲回头看着陆荀。
“我妈墓碑旁边的那块碑。”陆荀伸出手指过去,那里多了一块没有字的空白碑石。“原本没有。”
许傲看了看,顿时了然。很多老人都会在自己年纪大了之后提前准备好自己的归山之处,以便突然离世后人措手不及。他折回去捏了捏陆荀的手:“你别多想,在乡村里这是习俗,人人如此。”然后拉着陆荀走过去。
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天空阴暗下来。
外婆絮絮叨叨说着一些话,阮惠和陆之言站在旁边默默听着。许傲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陆荀和他妈妈长得很像。这好像是许傲长这么大,第一次扫墓。除了学校组织的去纪念塔怀念烈士那种。
原来扫墓是这样的心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