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惨烈的是，猫来了。
院子里时不时定点刷新的黑猫，今天也爱娇地在江清的抚摸下喵喵叫，发出愉快的呼噜声，聂浪挨在窗户上往外看，试图用眼神吓走猫，然而可能猫接收不到人的视线，也可能隔了层玻璃，让威慑大幅度减少。
变狗去赶猫这种事，恢复理智的聂浪是做不出来的，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吸猫吸得不亦乐乎。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意一只猫？
聂浪发现他的思维正在狗化。
即使江清真的养了这只猫也没什么啊，如果真的会造成阻碍的话，大不了想个办法把艾格接过来和猫咪打擂台。
完美。
做下如此计划的聂浪，仍坚持了两小时看到猫咪走掉，才爬上床去，被子一盖，秒睡了。
翌日。
或许是终于变回人形，聂浪即使爬床失败，睡眠质量是这一月中的最佳，醒来后一看时间，已经10点。
给杨恬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顺便串供以保证面对经纪人和聂妈妈时不会因为前后矛盾这样的弱者错误露出破绽，聂浪刚跟表哥道句谢，便听对面遗憾道：“这么快就变回人了啊……”
“不，还能变狗。”聂浪露出纯良的微笑，“下次变二哈去拆你家。”
“滚滚滚！”
还有什么事要做呢？
聂浪想了想，准备下午跟妈妈打个电话，这两天过去看看羊群养的艾格，试试人类形态时家里的二哈对自己的态度有没有变化，再回翠湖山庄多拿几套换洗衣服过来，路上顺便买个老式砸核桃牌子的老人机，给狗形态备用……
貌似没什么了。
聂浪很自然地，决定要待在这儿。
在江清意志坚决地赶人之前。
对着穿衣镜换衣服时，聂浪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发现自己的身材，似乎变好了一点。
可惜只是在普通人里出类拔萃吧。
聂浪叹口气，可惜地摸了摸六块形状漂亮的腹肌。
客厅里，江清也在打电话。
回赖和光的。
赖和光带来的消息有二：其一，没有找到周文曜这个人，无论是询问当时到场的天师，还是通过公检法系统，都找不到符合条件者，初步确定此人的确不存在——这点在两人的意料之中；其二……
“听说你打败了徐清平徐大师？”
江清思考了下，从记忆里把这个名字扒拉了出来，那是在被西餐大餐诱惑，帮莫浩初驱除胭脂扣中的鬼魂时遇到的天师，擅长卜算。
“打败？”江清不认可这个说法，“他只是见到我来就走了。”
“嘶——”
赖和光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说法比打败还招仇恨，霸气啊有木有！
赖和光知道江清说的肯定是实话，大佬没有骗菜鸟的必要，徐大师虽然享誉天师协会，尤其是享誉协会中的鹰派——谁叫他是李靖的师父呢，可一直游离，更多是个精神象征。
亲和李靖的天师中见过徐大师的都没有几个，只知道徐大师是自家副会长的师父，现在副会长的师父被落了面子，怎么能不报复？
尽管这理由不那么充分，但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
毕竟鹰派。
原本这些人是打算来个敲锣打鼓摆擂台的，好在李靖和李冠玉还有理智，压下了他们的行动，但仍有不少天师记挂着这件事。
“你想提醒我手下留情？”没准会有单个或者几个来挑衅的。
“嗯，拜托别打出不可挽回的伤害来。”到时闹大了不好收场——天使协会单方面不好收场。
“心理阴影呢？”
“随意。”赖和光觉得自己已仁至义尽。
江清推测道：“徐清平本人不是把这件事弄成这样的性子，是他那个叫许仙的徒弟干的吧？”
赖和光苦笑：“对。这种搬弄是非的小人，如果不是徐大师的徒弟，早被收拾了。”
“我倒觉得，他可能不只是小人那么简单。”江清托腮，慢悠悠道：“你觉得像不像申公豹？”
申公豹。
《封神演义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之一，截教人缘奇好，一句“道友请留步”加忽悠套餐不知道让多少修士丧命……
真·是个狼火。
赖和光诧异道：“你是不是太抬举他了？”
江清轻飘飘道：“是。”
电话很快挂断。
赖和光在房间里踱步，江清这个比喻把他唬得心神不宁，即使知道对方很可能是故意的，仍能搅乱他的心绪。
按神话传说，虽说封神榜是必定要填满的，但申公豹的一番骚操作也功劳不小，万仙来朝化作过往云烟，这最终达成的成果……
赖和光下定决心，打了李冠玉的电话。
聂浪迎面碰上江清的笑脸。
唇瓣勾勒的弧线很小，懒洋洋的惬意感却挥之不去，仿佛一只挖了个坑还在得意舔爪子的猫咪，聂浪脱口而出：“谁倒霉了？”
江清瞄他一眼：“许仙。”
等等，白娘子怎么你了你要这样对付她相公？！聂浪脑子清晰运转了几秒，“哪个许仙？”
“你不认识。”
典型的敷衍之语，却也说明这个人不重要。
吃完更像是午餐的早餐，江清带着聂浪，搭乘出租车前往某宠物咨询中心。
聂浪黑人问号脸：？？？
江清看着窗外，道：“蛋壳里留下的手机号码，是店主的。”
聂浪：“啊？”
江清思索着道：“我今早联系过，店主是离火真人，俗家姓名安以源，你可能听说过。”
“……！！！”聂浪有一种被五百万彩票砸扁的感觉，懵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说话的能力，“安导？”
天啦噜！以前还试镜过他的电影来着！
虽然没成功安导肯定没记住我……聂浪不好意思道：“我认识他可他不认识我，攀不了交情的……”
江清奇怪地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你想说带你去没用？”
聂浪诚恳点头。
“可你是我的司祭啊。”在某人感动之前，江清又道，“何况他说不定喜欢狗呢？”
聂浪：“……”
调侃结束。
江清和聂浪都很清楚，既然岳鹏把离火的电话留下，那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还不错，如此，江清的疑问，也许能在离火处得到解答。
宠物咨询中心位于邻市中州市不太偏僻也不太繁华的一条街道，装潢走的温馨田园风，许多精巧的色彩绚烂的小动物摆件被恰到好处地放置，让整个店铺都蒙上层童话的色彩。
很不修真。
门口的圆凳上，端坐着只漂亮的布偶猫，雪白雪白的皮毛，蓝宝石一样的眼睛，海豹色双耳立起，身姿高贵优雅，江清的视线黏住，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
“咪~”
布偶猫对蹲在面前的陌生青年叫了一声，又娇又软，调子拖长，简直要甜到心底去，江清露出陶醉的神色，伸出手掌放在它面前，手心里已盛了汪清澈透明的灵泉水。
和常见的普通灵泉不同，这是灵泉的精华，档次高上不少。
布偶猫歪了歪头，慢慢前倾身体，粉红色的鼻子凑近闻了闻，过了会儿，才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试探地舔了一下，停顿，接着慢条斯理地把灵泉舔完，惬意地眯起眼睛，蓬松的大尾巴一晃一晃。
江清挠了挠它的下巴，换来满意而可爱的小呼噜，布偶猫跳下圆凳，带着他朝内室走去，聂浪跟在后面，强自抑制住吃醋的心态……这么小气绝对不是他，肯定是受了小哈的影响。
路上，沙发里窝着一大一小两只橘猫，小的脑袋搁在大的肚皮，闭着眼睛睡成一团，大的则趴在只手机前，聚精会神地……玩手游？
聂浪内心有点淡淡的崩溃。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还是个线上组队PVP（玩家与玩家对战）——现在游戏里遇到的猪队友不但可能是小学生，还可能是猫吗？
世纪惨案。
等等，没准是只技术很好的高玩猫呢？
聂浪想起狗爪对触屏的无可奈何，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给匹配到大橘猫的玩家点蜡。
内室。
羽毛华丽的青色大鸟正低头啄食着什么，头上三根长长的翎羽如同王冠，正向鸟食盆内添东西的店主转过身：“你们来了。”
赫然正是离火真人。
离火长了副很没有攻击力的相貌。
固然俊美，却不惊艳，其长处在于耐看。那是种润物细无声的舒适与亲和，不知不觉潜入扎根，江清礼貌地打量几眼，见那位被岳鹏承认是朋友的龙族不在，便收束心神，恭敬地介绍自身，说明来意。
电话里沟通过的，只是简化版本。
“他既然留了我的号码，就是要我告诉你的意思。”离火招呼两人坐下，含糊地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事不能自己上？怂就一个字。”
江清和聂浪都没听清。
离火给两人泡了灵茶，抱好跳到怀里的布偶猫，整理着语言：“我从头说起吧。”
离火第一次见到大鹏，是在位于海底的天庭遗址秘境中，大鹏被镇压封印在其中一个宫殿，借助探索修士的手，脱离了桎梏。
第二次见面，便是秀江上空那场战斗。
“我们原本以为大鹏是要向修真界报复，或者想要称王称霸什么的，因此都拼尽全力，又因为之前有预兆，所以许多修士手上带着压箱底的宝贝。
“大鹏在那场战斗中损失了精血，落入秀江，成为孕育你的最为强大的力量，他和你有很深的渊源。
“说你们是父子，也不为过。”
江清垂下眼睑，良久道：“前辈，晚辈有几事不明。”
离火眼皮跳了跳，正常情况这个句式不都是“一事”的吗？“几事”听起来超麻烦的样子啊。“你说。”
江清思维清晰，娓娓道：“前辈说原本以为，即是大鹏的目的并不是报复和称霸，那是什么呢？既然大鹏损失了精血，其他修士更不能没有损失，那么我……”
欲言又止脸。
“……”为何如此敏锐。离火看向陪同来的聂浪，只见他也是一脸一言难尽……现在的人真是太不好糊弄了，洞察力这么强悍的吗。
“你相当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离火望天，很快收回目光，努力显得慈爱一点，“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叔叔。”
江清：“……”
聂浪：“……”
这位叔叔的口风还是挺紧的，除江清的“身世”外旁的坚决不说，聊别的倒是可以，尤其在养猫上大有心得。
江清抱过布偶猫，也算得偿所愿，不停称赞：“不愧是真人养的猫，一点都不怕我。”
离火谦（骄）虚（傲）道：“哪里哪里，布布（猫名）一直都是这么懂事听话。”
“咪~”
江清和离火吹了一波猫，又吹了一波猫，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等到江清表示会留意好吃的鱼时，两人的亲密度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太阳落山之前，江清依依不舍地告辞。
行至店门，江清耳畔传来离火的声音，很明显是私聊：“聂浪那小子喜欢你，发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