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那是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像被密集的风呼啸着，压迫又清爽。明明想逃离，却又忍不住眷恋。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想不通。

路原正想说话，她呼吸一窒，抓起书包，笑道：“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晚上再见啊。”

说完，人就冲了出去，看起来相当之“急”。

路原望着陶樱的背影，垂眼沉思，眉梢轻拧，心想：我表现得不好吗？

陶樱快步走出食堂后，“风”消失不见，空气窜进她的胸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回头看向食堂，心想：外表如此高冷的天使居然是个小可爱，真叫人受不了。

……不过，那句话？

她在外面站了会，周雪和周娇娇就一前一后出来。

周雪皱眉：“我说，樱桃，你跑这么快干嘛？难不成真的尿急？”

陶樱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叹道：“比尿急还可怕，天使竟然如此接地气！太出乎意料了！”

周雪翻个白眼，“天神再完美，说到底也是个人，又不是真正的神。”

陶樱叹气，想了想，“说得也是。”

周雪又问：“你怎么发现天神接地气的？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聊天，他说什么了？”

陶樱耷/拉着肩膀，点点头。

周雪好奇：“天神说什么了？居然让你招架不住，我看你也不是个薄脸皮的人啊。”

“什么嘛？我脸皮很薄的。”陶樱撅嘴反驳，但提及路原说的话，注意力完全不在脸皮上，“其实他就说了一两句，不多。”

周雪惊叫：“什么不多，开学这么久，我就刚刚借着聚餐的事说了半句话，你一天就步入全垒打欸！”

周娇娇也点头附和，“就是，有庄翰这么好的踏板，我也只和天神在游戏上说过几句话，太失败了！”

陶樱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头：“如此看来，我简直人生赢家！”

“别皮。”周雪道，“天神到底说什么了？赶紧告诉我们，急死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

陶樱将路原说的话一字不落地重复出来，“就这两句，我觉得话中有话，是我的错觉吗？”

“唔，仔细想想确实有点诡异。”周雪摸着下巴，一副侦探家模样，“你和天神认识吗？就以前。”

“怎么会？”陶樱脱口而出：“这样的脸和身材，我要是见过一面，肯定记一辈子。我完全没印象，肯定不认识！”

她说得万分绝对，周雪的胡乱猜测被打断，“说得也是，天神这样的极品，怎么会记不住。但这话？”

想了会，“仔细想想，貌似也没毛病，也许是我们想得太多。”

“是吗？”陶樱略带疑惑，她怎么感觉有毛病呢？

吃完饭后，路原面不改色地戴上墨镜，端着碟子往餐具回收处走。庄翰跟在他后面，突然问：“路哥，你以前认识陶樱吗？”

路原怔愣半秒，又继续往前走，放下餐具后看向庄翰，语气平淡：“怎么这么问？”

庄翰放下碟子，将墨镜架在耳后，歪了歪头，“感觉。”

路原抿唇，皱眉走出食堂，心想：这么明显？连庄翰都看出来了，但她却半点想法都没，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他想要传达的消息没被他希望接收到的人接收，反而被什么也不知道的旁人接收，这对他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良久，路原轻笑道：“昨天在校外见过。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认识她很稀奇？”

这话不仅模棱两可，还精妙地转移了注意力。

虽然庄翰看起来不着边，但并非庸人，很快就顿悟到真/相，不再深究，顺着路原的话答下去，“是啊，在a大，她名气可不比你小！”

提及这事，路原心里就窝火，语气很不善：“说到底就是蠢！”

越活越蠢，比起小时候差远了！

“人家哪里蠢啦？我看挺好的，要是平常人，敢不敢来a大都是个问题，还不说像她这样以笑待人。”庄翰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向来清奇，前一秒还在帮陶樱说话，下一秒就歪到敌方阵营，“不过说得也是，居然为个渣男搞得进医院，确实有点……”

“蠢”字还未说出口，路原就转身盯着他，唇角轻漾起个弧度，周身浮现出不可忽视的戾气，声音低沉：“继续说？”

庄翰：“……”这不是你说的吗？

走到楼梯尽头，路原扫了眼因为炽/热而行人较少的道路，压低帽檐，“今晚我有点事，可能会晚点来，你们别等我。”

庄翰知道路原私事多，也不意外，笑道：“她们今晚有个班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所以不会太早开始，我尽量把时间往后挪。要是你不来，她们估计得掉一半的血。”

“好。”

走出校门后，路原给司机打电话，询问还要多久才到，司机说还有十分钟左右。他挂断电话，在路边的树影下等着。

虽然已经盛夏末，但正午的烈阳半点不含糊，打在皮肤上，又干又疼。

一阵清风过来，路原摘下棒球帽，让一头金发暴露在树影下的光斑里，被摇曳得忽暗忽明，宛如神话殿堂里的雕刻，平和却具冲击力。

他抬头，透过树影看向蓝得透明的天，眼神晦暗不明。

成年后，这是他第二次来到a市，不过那次万分仓促，只远远地看了眼她的背影，就像个战败者狼狈逃离。

这一次？

白云飘散，露出宁和的蓝天，带着惊心动魄的美，叫人惊艳到迷失。

路原望着a市夏季独有的天，再想到他在国外看见的天，突然记起那些年的午后，感慨一声：“十一年了吧？居然离开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