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岳无缘他不认识。
花常乐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岳无缘在演戏,但是“男主角”的剧本超出了他对“岳无缘”的认知,花常乐不知道他该怎么去“看”这个岳无缘。他明白岳无缘有自己的计划,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但是他有些难受——这个唱黑脸的“男主角”偏偏是岳无缘。他觉得不爽,不是因为岳无缘真的揍了他,而是因为“岳无缘的背叛”实在有些膈应人。但是他只能相信岳无缘,虽然岳无缘嘴损、欠揍、幼稚可恶,但是他信任对方。
就这样,花常乐闷不啃声,继续观察。
大块头劫匪对岳无缘的建议很是满意,他甚至拍着岳无缘的肩膀来表示肯定。
那个瘦小的omega跑来问岳无缘说了什么,岳无缘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请放心。”
这些绑匪也算半路兄弟,他们本就存在不可调和的内部矛盾,甚至厌恶彼此。有趣的是,他们都不厌恶岳无缘——至少现在还没表现出来。
一个人是什么料,听他开口说几句,就能看清一点儿眉目,更别说现在是危机时刻,人类性格根部的某些东西很容易被行为暴露干净。然而岳无缘是个例外,他“不真”,还“假”得让人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花常乐灵机一动,说:“拜托了,我想去上厕所——”
岳无缘这机灵鬼怎么会错过好机会,他和那个一脸淫笑的壮汉说了什么,便走过来,踹了花常乐一脚,取笑道:“求我啊,傻逼。”
“求你了,真的内急,你们也不想这里一股臭味吧!”
“说的也是。”岳无缘说完,便狗腿地跑去征求上级劫匪同意。
按理说,让一个人质去压着人质,非常危险,最后大块头绑匪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到了男厕,大块头绑匪在门口守着,岳无缘和他确认了眼神,便压着花常乐进去。
“你为什么也要进来?”花常乐小声问。
“呵呵,当然是报复我的仇人了。”岳无缘贴着他,一脸邪笑,把“报复”两字咬得特别暧昧。
花常乐把所有力气都费在憋笑上了,他故意用喑哑害怕的腔调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说呢?”岳无缘一巴掌拍在花常乐的屁股上,轻车熟路关上厕所隔间的门。他单手一撑,把仇人警察彻底禁锢在自己的臂弯之下——好一副欺男霸女的“当代黄世仁”模样。
花常乐小声说:“说真的,你想干什么?”
岳无缘“嘘——”了一声,他贴着花常乐的右耳,用轻柔如羽的声音低语:“我是在卧底等他们出去被击毙,我不知道狙击手是什么情况,到位了没有,我只能盲猜。”
与失业暴徒的对抗本就是一场盲狙,岳无缘才是最艰难的一个。
“你已经取得了他们信任,这是好事,但是他们不可能一下子狙击七个人,大家都希望‘双赢’。”花常乐回答道。
岳无缘逮着花常乐的衣领,急促说:“没有时间了,闪光弹、催泪弹……有什么武器警方能用的,只要保证人质安全就能用啊。你们不是自以为最看中人命的吗?”
“人质是人命,劫匪也是人命啊,”花常乐说,“他们要不要以死赎罪不是我们警察决定的,这要交给法官……你不明白。”
岳无缘像是要生气了,又生生压下怒火,轻飘飘抛下一句:“阿花,你说得对,我不明白。”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外面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岳无缘担心大块头劫匪起了疑心,连忙拉起花常乐“演戏”,他大声叫道:“你个欠操的,给我叫,叫大声些——”
花常乐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才用他那不合格的叫床声配合演戏——说真的,敲锣打鼓都比这人的破嗓子好听。
岳无缘听到外面有了动机,连绑匪都被花常乐的嗓子逗乐了。他真的担心被识破演技,便真的狠狠揍了花常乐一拳。听见花常乐发出真情实感的挨打惨叫之后,岳无缘又依法炮制给自己下腹来了一拳,惨叫:“你居然还敢踢我!”
“你来真的?”花常乐小声问。他真的被岳无缘的狠劲儿吓到了,他没见过这么拼的,甚至有些心软要过去扶起岳无缘。
但是岳无缘“毫不领情”,他推开花常乐便破口大骂:“人渣警察我今天干死你。”
花常乐只好对戏——发出痛苦的惨叫。
他们胡打胡闹,直到听见外面传来小解的水声,直到匪徒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收了场。
岳无缘小声说:“击手没法一次击毙七个人,我会搞事。”
“太危险了。”花常乐下意识阻止他。
岳无缘说:“我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他们对我放松警惕了,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叛变,我叛变的时候他们会惊讶,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杀害人质,他们只是普通人。”
花常乐还是劝阻:“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岳无缘站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衬衫衣领,“你带点伤出去,一定要让他们觉得你遭到了性虐待。”
花常乐小声附议:“先不说我现在已经一身伤了,最重要的是和你搭档,我觉得自己遭到了精神性虐待。”
“嫌弃我?”岳无缘反问。
“绝对没有。”花常乐摇头,心中暗想——大概自己才是那个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