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这就是你不会算帐了吧。娘给你算算哈。
你舅母的娘家,那不是外人,那是我嫡嫡亲的大姨家,你姥姥的亲姐姐家。按辈份,你还得叫声大姨姥姥呢。
如今咱们家的银子是整数拿出去,帮你大姨姥姥家的良木舅舅去奔前程了。你良木舅舅那是有出息的人,早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到时候,能不记得咱家的情儿?
而这钱呢,看似是给出去了,其实不然,你太姥爷虽不能一次把这钱还给咱家,却答应分四年还给咱们。里外里,咱们一文没损失,还帮了你良木舅舅的大忙。
你姥姥和姨姥姥呢,还都记着咱们的情。咱们全家占了大便宜,这窟窿啊……”
病弱娘捂着嘴笑了一会,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窟窿啊,等于全是大房给补上的。哈哈哈哈……”
我木着脸,像捧哏的相声演员一样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就是大房给补上的呢?”
病弱娘此刻非常自嗨,用一种全世界就属她最聪明最会算计的语气给我讲道:
“你姥爷行二,以后分家,只能分点零七八碎不值钱的东西出去自立门户。
而你太姥爷这些年当村长攒下的家当,就全都得便宜给大房,你大姥爷家了。
谁让大房占长呢,你大姥姥的肚皮也是争气,愣是给你大姥爷生了仨儿子,仨儿子啊!
咱们二房呢,本就不占长,你姥姥的肚皮还不争气,生了我们四个丫头片子,只有你小顺舅舅一个男丁,自然以后分的东西就少。
如今你太姥爷答应了,每月给咱家二两银子,这四年下来,那就是一百两。这一百两若不给咱家,等哪天分家了,可就全是你大姥爷家的了。
你这么算算,这事儿啊……是不是咱们占便宜了。”
占你个鸡毛啊。
村长家分不分家的,跟你一个外嫁的、还疑似被除族的孙女什么关系?
你能跟着占一分还是占到一毛,他们家就是有金山银山呢,也跟你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吗?你跟着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哑巴爹明显被说晕了。完全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到我们家没吃亏,还占便宜了,就在一旁傻乎乎的乐。
我这心凉的不行。觉得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脑回路,是怎么捂都难捂热乎的,是怎么掰也都掰不正的。
我耐着性子对病弱娘说:“咱们整数一百两出去,然后化成碎银子,二两二两的回来,五十个月后,依然是一百两银子。怎么就占便宜了?”
病弱娘显然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没好气的说:
“甭管是整是零,咱们家这一百两银子是没有损失的,对吧。
但你良木舅舅平白就得了这一百两银子,对吧。
你姥姥和姨姥姥都记咱们家的情,对吧。
你良木舅舅以后发达了,也自然会报答咱们的,对吧。”
她这四个“对吧”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应当,理直气壮啊。
我脸上已经不自知的带上了些嘲讽,问道:“但这一百两银子,是你亲爷爷代你亲弟弟偿还的呀。你亲爷爷损失了一百两银子,你亲弟弟搭上了不好的名声,还不得不休妻,这些你都算过吗?”
病弱娘叹了口气,可能觉得我脑子有包,有些失望的对我解答道:
“你是不是傻啊,我亲爷爷那一百两银子,若没有这事,是不可能给我,或者给我爹的。出了这事,那一百两才落到咱们家的头上来。
还有我弟弟的名声,怎么可能坏名声呢?这事只要咱们不往外说,谁知道?自已家的丑事,谁还不知道掖着盖着啊,放心,没人会往外说。
至于你舅母……放心吧,现在你太姥爷在气头上,大家也没法劝。就先让你舅母回娘家住一阵子去。
等过一阵子,你太姥爷一忙就把这事放下了,咱们去劝劝,你舅母也还能回来。
你舅舅好好的一个家,咋能因为咱们家的这点破事,就坏了人家的姻缘呢,对吧,那不丧良心嘛。”
我都快被她说服了,真的。我都快相信,我们家丧良心的占了大便宜了。
但还好,我的脑子不是一直浆糊,它是时而浆糊,时而不浆糊的。
我又反问道:“那你到底是姓洪还是姓林啊?到底跟村长亲,还是跟林良木家亲啊。”
病弱娘一听这话,嘴里啧啧啧啧的啧了好几声,才答道:“谁对我好,我跟谁亲。”
那我就不得不再次发问了:“那到底谁对你好呢?”
病弱娘道:“我娘啊。我娘对我好。所以我跟林家亲。”
我又问:“那你娘姓啥?”
病弱娘马上答道:“姓吕啊。”
我问:“你娘对你好,你娘又姓吕,那你应该跟吕家亲啊。跟林家有个毛关系。”
病弱娘想了想,半天才道:“你这孩子是不是傻,我都说了,那林家不是外人,是你大姨姥姥家,是我亲大姨儿家,你大姨儿也姓吕。咱们应该既跟吕家亲,也跟林家亲啊。”
我舔了舔嘴唇,口干舌燥的问道:“那请问,你在外落魄的这些年来,是吕家管你了,还是林家管你了?或是这两家的谁谁谁,曾经暗地里接济过你?”
病弱娘被我问的哑口无声。她嗫嚅了半天,就好像我是她的敌人一样,非要找出什么话来反驳我一样,不服气的瞪着我,最后说道:
“那也比洪家强,当初……就是我爷爷亲自下的命令,把我撵出去的。我恨他,虽说现在他又接纳了我,那还不是看我有能耐了,看我搭上贵人了。”
我可能就是欠。真的。按理说,我不应该跟一个没有正确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的女人讲道理。
但我此时此刻,我就像参加校园辩论赛似的,非要较出个子午卯酉,非要跟她摆明白是非曲直。
我道:“人家为啥撵你,你自已心里没点数吗?”
然后,辩论赛被强行中止,我被取消了选手资格。还被一个疯娘们疯狂的打成猪头。
哑巴爹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心疼哟,却就是不敢上来拯救我。
我在心里对自已说:“以后爱谁谁。你们且看着,老子以后若再出手帮你们,老子就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