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玉知见那青衣少年不回怼林隐昀,也收了自己心头的火。那几个田家人也轻轻舒了一口气。
林隐昀盯着他们好一会儿,欲开口却又言止唇畔。
黑衣少年看出来林隐昀的尴尬,便淡淡开口道:“道人,可有什么话?”
那声音好听,沙哑中带着磁性,林隐昀对自己那沙哑到分不出男女的声音感到了羞耻。
“还望,田家主莫要动怒责怪我。”林隐昀笑了笑,“也并不是我诳您,在此的田氏之人印堂发黑严重,阳寿的话,依你们如此下去,有一天自然会被耗光。”
那几个田家人不禁脊骨一凉,全身上下都在发麻。
这几个人年纪有大有小,最小的有十岁,没有一个中年人,除了田玉知。
而且,田家人中,没有一个是女子。
林隐昀一直微笑着,而田玉知却是火冒三丈,本快要压抑下,林隐昀将手指指向一个鬓发花了一半的老者。
“你什么意思?!”田玉知的怒火顿时一泻而出。
“没有什么。”林隐昀一转身,又顿了一下,半是犹豫地说:“那位老伯爷,今晚小心。”
那老伯爷一听,头皮一麻,不禁往田玉知那边靠了靠。田玉知见此举更是恼火,正要破口大斥林隐昀,林隐昀却是仰天大笑,三步作一步,踩着风似的不一下便出了宅门。
田玉知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安抚好家人的情绪。
“田家主请放心,今晚我们守着这里,明晚我和未凝再去箐林一趟。”青衣少年对田玉知许诺,还向黑衣少年挤了挤眼睛。
不一会儿,人便散了。
“阿熙。”黑衣少年轻轻唤了青衣少年一声。
“怎么了?”青衣少年对他笑着说,“怎么愁眉苦脸的。”
“倾云发出了共鸣。”黑衣少年的语气很淡,可多了几分起伏。
青衣少年:“!!!”
“你这把沉银剑乃上上之品,有谁可以与倾云发出共鸣?!”
“不是剑与剑的共鸣,是对于……我也说不清,方才的倾云的确是对那道人有了好感。”黑衣少年眉宇间一片淡漠,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清晰。
青衣少年这没有底了。
黑袍少年也沉默了,不久身影便与青衣隐在小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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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隐昀端着一坛子酒,正打算直接一饮而尽,一旁却将酒碟子往地上一摔,清脆地教林隐昀一愣。
“又失败了!”
不知是谁,带着醉醺醺的嗓音道。
林隐昀看着在地上开了花的碗,不觉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坛绳。
“哎呀,怎么又失败了,田家这回真是完了啊!”又有一个人附和着说。
“不是吗……那猫妖可真是太厉害了啊!那几个道人都没有法子呀!这一次还是天下第一大派的道人呢!这都出来没有办法!田家人这一回真完了!”
猫妖啊······林隐昀若有所思。
“是啊,女眷全没了。听说啊,眼珠子全没了,都给毁容了!尸体几乎都被扔到了那个井里!那个井里啊!那个人投的那个井!”
“丧心病狂啊——田家以前也是个大家族,如今什么怪事都在它身上发生。先是田家长子无故去世再是田家夫人投井,然后全族在七七那日死尽余七人,这田家真的要败落了!”
“唉,这下大门派都退了,田家复兴无望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喝喝喝!今天一醉方休!”
“来!老板!再来两坛!”
“······”
“······”
林隐昀起身,放下酒钱,拎着酒坛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肆。
呵呵,这倒是有趣了。
箐林栖在一座小山上,于山脚望上去,这箐林疏密不分,竹子的错落有懒散,这里站着一簇,那里也萧条矮着一簇,皆高低差大。竹子有粗有细,粗的有个把碗口般宽,细的有笔筒口般。恰是清秋,山野满布细叶。这竹子油绿中透这淡墨,风一过,沙沙声起。
林隐昀不喜欢这种竹林。
阴森又压抑。
林隐昀顿了顿,还是开步了。
那道硕直的白色背影很快便在疏疏密密的错影中隐默了。
风卷起一地落叶。
夕阳在天际留下了一抹血色,仿佛那是一个狰狞的狂笑。
又或是,对不归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