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世家子弟显然高估了书院的生活水平,饭食简单粗陋,屋子里没有取暖的工具,白逸霄在屋子里冻得直哆嗦,到了晚上这种寒冷更加难熬。
他翻来覆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否则冻感冒了,麻烦的还是别人。趁着人都没睡觉,他穿上衣服去找小童,小童歉然的说没有多余的被子。
偌大个书院,谁会想到这里连一床被子也加不起他抖着哆嗦回了房间,看到魏成均正好躺在床上。他灵机一动,对魏成均说:“润山兄,你冷不冷,要不然咱俩把被子叠一块儿,一起盖两条被子行不行?反正我们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忌讳,这鬼地方,都快冻死我了。”
魏成均刚要拒绝,听到最后一句,把嘴边的不字咽了下去,说:“好。”
白逸霄立刻把自己的被子往他那儿一盖,迅速的挤进了魏成均的被子里,暖人的温度袭来,他舒服的叹息一声儿。
两个人隔着寝衣紧紧贴在一起,魏成均的身体顿时僵硬起来。白逸霄拍了拍他的手臂让他放松,说:“你从前从未体验过吧那你少了好多乐趣,想当初我们三个人还盖一床被子呢!”
“和谁?”魏成均嗓音低哑。
“阮青和玉婵姐,我们那时候还小……”白逸霄困极,没听出他不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们身上只盖了一床被子,白逸霄整个人都贴在了魏成均身上,头也埋进了他的胸口,也不怪他靠的那么近,谁让魏成均是个看着面冷,实则身热的主儿,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吸引他。
白逸霄有些不太好意思,赶忙把腿拿下来,穿好衣物离开了。等他走后,床上的人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毫无刚睡醒的迷糊。
这七天主要是听学,论道,老师还专门讲到如何写策论,让他们受益匪浅。除此之外两家的论辩也受人瞩目,只可惜不能让人看。
当天下课之后,昨日商讨过的几人暗自交流了一下眼神,便若无其事的相继出了学堂。
这等事宜,白逸霄还考虑过要不要不叫着魏成均一起,毕竟这是个不太光彩的事。但是一想,他那么个小气的样子,定要询问他去了哪里,到时候支支吾吾的还不如主动坦白。
“喂,你要带我去哪儿?”魏成均一出了学堂就被白逸霄拉住了往旁边竹林里走,白逸霄叫他本来就迟了别人一步,此时着急,也顾不得多解释什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嘘,现在开始什么话也别说。”
说完带着他跟上柳庆毅他们,没看见跟在他后面的魏成均面色发红,牵着他的手也越发紧了些。
几位老师论辩的场所就在书院靠近后院的地方,房子后面还种植了一大片竹子,静谧文雅,竹影晃动,还有娑娑声,多了几分雅意。同时也为来的人做了遮掩。
他俩到的时候几乎挤不下人了,除了他们这些文渊阁的几个人,还有穿着城南书院校服的弟子。打眼望去最起码有十来个人,个个屏息凝视,几个人透过窗缝看里面的情形,还有几人挨不住到窗子,就把耳朵紧紧贴着墙壁,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动静。
柳庆毅他们占了个窗子,见他们俩来了,李峤向他们挥挥手,挪了挪,给他俩让了个位置。
白逸霄从窗缝往里看去,屋舍内十分宽阔,里面景观一览无余,除了两张案几,没有其它的摆设,四周用帷幕遮光,气氛紧张而肃穆,两家的老师都席地而坐,坐姿端正,旁观者低声言语,两个人相对着立在案几前,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是文人的高洁的姿态。
起先两人神情潇洒,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高傲,远远望去,有如神仙中人,但是随着两人说法不一,各执己见,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都上前一步,面对面,斗如鹌鹑。
因为隔着比较远,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越是这样越抓挠人心肝,而且他们越说越激烈,语词也说得模糊,白逸霄素来知道江夫子说话说得快了,就会带上自己家乡的口音,实在叫人难懂,而他对面的夫子,也不晓得听不听得懂,反正是反驳起来了。
白逸霄望着这激烈的场面暗自感叹,这究竟是文人的本性?还是文人的沦丧?
好斗是人的本性,文人也是人,不过他们用的是另外一种形式去斗,比如去论诗,论词,论文张,再比如现在的辩论。这些文人因种种原因上不了朝堂,在文阁里讲经授学,如髀肉复生,英雄无用武之地,只在论辩中斗一斗,也是发泄精力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