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咸个子不大,但嗓门儿却是一顶一的好,如今这桂魄别业也算作是太子行宫了,哪里会让闲杂人等随便接近?
也就是阿咸从小就跟在封长凤身边,在他们六七岁的时候还经常到这桂魄别业里玩耍,这才让阿咸找了一处离主院较近,但又很偏僻没有什么人驻守的侧门,在门口大声喊叫起来。
很快就有护院出来驱赶他,但阿咸仍然坚持不懈的大喊着“救命啊!出人命了!太子殿下,侍卫大哥!”
那护院是钱炳坤安排来的人,自然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如今碰到个这么冲上来就乱撒野的小厮,立刻是眉毛一竖,就打算把他捉起来打一顿然后给扔出去。
然而没等护院们真正实施行动,另一道身影就从园子里缓缓走出,不是那“送药郎侍卫大哥”唐元还能是谁?
也亏得唐元自幼习武,而且习的是杀人之术,对人的声音、样貌极为敏感,这才在阿咸扯着嗓子乱喊的破锣般声音中都听出来了是他。
想到那个傻乎乎的小厮,唐元忍不住有点想笑,但听清了他喊的是什么,随即又面露几分沉重。
夜里他跟殿下一同探了大狱,回来才睡下,现在这会儿也不过才是巳时左右,殿下可还睡得正香——反正也没人会在乎为什么这个时辰了太子殿下还在睡觉,毕竟,纨绔就该有这么吊儿郎当,懒散自得的做派,这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而作为下属,唐元自然是不能这么任性,稍稍歇息片刻,便在一个时辰前就起身了。
虽然他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只是一夜没睡好,也难免有些胸闷气短,于是唐元便到院子里打算练两套拳法松松筋骨,没想到恰好听到了阿咸的大喊。
“怎么回事?”唐元出现在别业侧门口,冷着一张脸询问。
他是真正的高手,手里的刀不知见过多少血的,周身气势哪里是这些只会狐假虎威的护院可以比的?
见他一来,方才还都凶神恶煞的一干护院都立刻小心翼翼的退开些,这才指着仿佛是正在门口撒泼的阿咸道,“官老爷,是这个刁民在此处喧哗闹事,我们也是怕惊扰了太子殿下,正准备把他轰走。”
而见到唐元的阿咸则是眼中一亮,收起刚刚面对那群护院时如临大敌的表情,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唐元脚边,死死抱住了他的大腿——“冤枉啊,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我们家少爷做主啊!”
唐元一时哑然无语,众护院们也是面面相觑。
阿咸倒也不是故意捣乱,只是一时情急,他为封家的事情伤心憋屈了太久,总觉得有朝一日该要沉冤得雪,自己得空的时候偷偷在屋子里演练了许多次,务必要让“青天大老爷”相信自己。
而情急之下,这便下意识的把唐元当成青天大老爷了。
唐元有些尴尬的以拳抵手咳嗽一声,面色却仍旧是冷硬非常,让人看不出情绪来。他四下里扫了一圈,那群偷偷看过来的护院便都立正站好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于是唐元又低头看了一眼还抱住自己大腿不放的阿咸。
他从小的行事准则只有三条:一,太子殿下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二,在太子殿下生命无虞的情况下,尽量完成殿下的所有命令;三,简单直接。
于是唐元毫不犹豫的一弯腰,将阿咸从自己腿上扒了下来,仿佛麻袋一般往肩上一扛,脚尖点地,竟然是运起了轻功,几个腾挪便失去了踪迹。
等阿咸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被带到了桂魄别业内院,一幢古老又温柔的小楼前。阿咸有些发怔的抬头看着那熟悉的牌匾——“二分明月”,眼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微微泛起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