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等封长凤喝上药的时候,天色已经全然暗了,姐弟两人将事情商量了一番,细节一一对过之后的结论便是母亲的身份可能有些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多年来那块被分成两块的玉佩他们都各自戴在身上,这是第一次两人将玉佩合在一起。原本上面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线条图案拼到一起之后才终于看出了端倪来——竟然是一个篆体的“安”字。
封长凝抿着嘴角,“或许这应当是……母亲的姓氏?”
封长凤沉默不语。
其实那日,李舜翊问他母亲名讳,也并非是他全然不想回答,而是他细细一想,父亲竟然从来没有提过母亲的全名,只是一直说“你们娘”或者是用“阿瑾”称呼,就连墓碑上刻的都是“封祈峥爱妻之墓”,并未写到她的名讳。
如果李舜翊没有诓骗他,这玉佩真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恐怕他爹还知道什么没有说的秘密。
姐弟俩都觉得当务之急便是赶快再去狱中探一次父亲,但今日天色已晚,只得明日再去。封长凝重新又把那支金钗好好的藏了藏,两人这才分头睡下。
然而也正是这夜,守着在狱中狱卒在喝完酒后一个个接连睡去,很快,不仅是他们,就连狱中关押着的犯人也一个个昏昏沉沉,竟然全部都睡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两道身影飞快的蹿入狱中,直奔其中一间牢房而去,那一身劲装,动作干净利落的,其中一人正是唐元,而另一个身型更高挑些蒙着面的,不是李舜翊还能是谁?
两人在一间牢房的门口停下动作,唐元迅速上前,从腰间摸出一个精巧的工具,插进锁孔里撬动几下,便轻松的将那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锁给打开了。
唐元留在外面留意环境动向,李舜翊则一脚跨进牢房,走到已经睡过去的封祈峥身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放到封祈峥的鼻子下面给他闻了闻。
不多时,封祈峥便悠悠转醒,待他借着幽暗的月光看清自己面前的黑衣人时,似乎也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淡淡道,“怎么,钱炳坤那老狗等不及要下手了?”
李舜翊倒也不嫌弃这牢房里又脏又乱,反倒是在封祈峥不远处坐了下来,“封老爷,这些时日可是过得不好?”
闻言封祈峥微微有些吃惊,毕竟杀手都是来拿命的或者是拷问,怎么可能还如此悠闲的与他攀谈。这时封祈峥又注意到,整个牢房里安静异常,除了他们这里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了……看来他们是准备的很充分。
“你怎么称呼。”即使将要面对可能是致命的威胁,封祈峥依然淡定异常,就仿佛是在酒楼里谈笑风生一般。
见他这般气度,李舜翊也不禁高看了他一眼,“我想和你儿子谈一笔生意,他要我把你救出去。”
封祈峥抬头看了李舜翊一眼,“那你呢,你要什么?”
李舜翊把蒙面的黑布取下,身体微微前倾道:“我要安瑾留下来的东西。”
封祈峥的身体微微一震,看向李舜翊的目光顿时变得锐利起来,然而口气却仍旧是老神在在,平静无波的样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舜翊却从自己颈上取下一枚玉佩,拿到封祈峥面前,“这些年你的确是隐藏的很好,线索断在淮水城,几方人马都没有找到,但孤大概是天命之人,总是比别人幸运一些……”
月光并不太明亮,看清李舜翊手里的东西还着实花了封祈峥一点时间,但是当他看清楚那东西的时候,立刻心下骇然——“这是……你?!”
“孤大概能算半个她的家人。”李舜翊将玉佩收回戴好,“现在,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封祈峥眯了眯眼睛,又仔细将李舜翊打量了一番。
月色朦胧,他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模糊,但即使被一身夜行黑衣包裹着,也能看得出不同于普通人的一身贵气,而且他还说自己算是安瑾的半个家人……“介意老朽知道一下,您的身份吗?”
已然用上了敬称,李舜翊便知道他大概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了猜测,他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并不介意让封祈峥知道,“孤姓李,名叫舜翊,也许你听说过孤的名讳?”
封祈峥神色微微一变。
太子李舜翊,也许老百姓不知道,但他们做生意的,尤其又是做盐商这个行当,与朝廷也算是息息相关,自然是知晓的。
封祈峥凝眉,他在狱中消息不通,上次封长凤也没有说到这件事……那么……“太子突然亲临淮水城,是又要催缴捐输?”
李舜翊对这位精通其中各种门门道道的老商人生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听闻他已入狱两三个月,想来外面很多事情都是不知晓的,然而却能够这么快就推断出种种讯息,不愧是曾经的首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