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急得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许是劳累过度,你快些随我去看看吧。”
穆池不再耽搁,朝正躺在院中一角的躺椅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方栀喊了声“不要乱走,若是我爹醒了千万不要让他去拦”后便冲进铺子中的药柜前,取出小药箱,同楚予一道出了门。
穆池的小药铺与楚予所居住的地方离得很近,巷道出来的第一家便是穆池的小药铺。楚予则是巷道进去的第五家。
穆池赶到时,楚予的母亲正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满头大汗,少许发丝粘在脸上,唇色苍白。他赶忙从小药箱中的众多瓷瓶中取出三个瓷瓶,每个瓷瓶分别倒出一颗黑色药丸递到楚予母亲面前,楚予母亲接过药丸便直接仰头服下。
三颗药丸服下,不出片刻面色便明显好了很多。穆池这才松了口气,替楚予母亲把着脉。见脉象稍微稳定,这才放下心来,疑惑问道:“先前一直很稳定,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就心口痛了?”
楚予垂下头,略带歉疚:“我娘去年赠我的那把折扇我给弄丢了,见我心中不快她便说重做一把,保准能在今年我生辰前做好。哪里想到为了做一把新的折扇我娘昨夜一夜未眠……我……”
穆池看了眼静静躺在桌子上的那把折扇,心生羡慕。楚予虽没见过亲生父亲,但好歹还有娘亲亲手替他做生辰礼物。而他穆池呢?同样没见过亲生母亲,却从四岁起便要照顾那个痴傻的父亲。从四岁起,白天习字学医,夜里洗衣做饭,提前做好第二日父亲要用的早餐与午餐。
幼时他曾不止一次厌恶过自己的父亲。厌恶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是呵呵傻笑。厌恶他不能和其他孩童们的父亲一样,撑起这个家。更厌恶他不能做个大丈夫,为自己儿子的生活减轻半点负担。
直到有一次,他回家比平时早,亲眼见到几个孩童们笑他父亲痴傻,朝他父亲扔石头,那个他一直厌恶着的父亲仍是傻傻笑着。可当那群孩童们唱到“穆池是个扫把星,傻了爹爹死娘亲”这句话时,父亲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是他活了十二年,第一次见到发脾气的父亲。虽然之后挨了那群孩童们家人的骂,还赔了不少银子,但穆池却觉得很值。
一想起父亲那时以大欺小的模样,穆池嘴角不禁扬了扬,与楚予母亲打过招呼便转身出了门。
穆池回到自己家中时,他们仍在打斗,院中的木质桌椅早已散了架,桌子腿也被当成了武器,只有一张石桌仍纹丝不动。他看向紧闭的房门,再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见没有自己的父亲便放下心来。
“穆兄。”身后,传来楚予的声音。
穆池回头:“你来这里做什么,快些回家去。”
楚予不予理会,看向乱成一团的院子,皱眉道:“你可莫要进去插手,他们打起来可不管你是谁。”
穆池耸了耸肩,颇为无奈:“这可是我家啊,这样我还怎么做生意?更何况我家里还有伤者,待会儿伤到他了可怎么办?”
“伤者?”
穆池抬了下头,下巴指向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方栀,解释道:“昨日采摘草药时碰到的,伤得不轻,昨晚那猪骨便是为他买的。”
楚予看向穆池所指之处,那躺在躺椅上之人似是有所察觉,微微睁眼朝穆池这边看来。二人目光对视,楚予莞尔颔首,方栀便也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楚予道:“你问清他是何身份了吗?”
穆池摇头:“没有,他身上佩着剑,应该是习武之人。”
“身上佩剑?”楚予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道:“这种人你也敢往家里带?不怕引火烧身?”
面对楚予的激动神色,穆池则显得没心没肺一些,他无所谓道:“就这几天,等养好伤他自会离开。你可别给他脸色看啊,我还指望着再捞一笔呢。”
“再捞一笔……”楚予嘴角抽了抽。这家伙,钻钱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