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亭带人一路向西,一丝一毫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一路上真是谁挡在前面就砍了谁, 绝不耽误一秒钟。
“快!必须再快!”胡雪亭催促着,一群骑兵趴在了马背上, 死命的催马。
苏威茫然了许久, 胡雪亭是不是抛下了城内的人逃跑了?瞧这架势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杨広也拿不定主意, 唯一庆幸的是绝对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
李靖看了许久, 忽然脸色大变:“王八蛋!”焦急的号角声划破天空。黄罗伞附近数万零星稀松, 在大雨中依然跳着舞扭动着屁股的拉其普特士卒猛然震惊的看向李靖的方向,然后用力扯掉了破碎的衣服,露出里面的大随御林军的制服。“所有人向西,追赶胡雪亭!”有将领大声的下着命令, 脸上都是黑色的污渍,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大随人还是拉其普特人。
暴雨之中, 数万人猛然向着西面疾奔, 黄罗伞附近清出了一片空地, 唯有数百人护着黄罗伞,孤零零的站在暴雨之中, 周围千余丈内再无他人。更远处, 骑兵队伍也开始奋力向胡雪亭的背后追去。一时之间,随军在城外的精英部队除了象兵尽数被调动追赶胡雪亭。
杨広脸上闪过一丝青色,到了此刻,白痴也知道胡雪亭看穿了黄罗伞是个陷阱, 但向西是为了什么,道:“来人,去问问李靖,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靖虽然虚伪,但不是不知分寸之人,如此肆意的调动兵马,不顾阵型和被揭穿埋伏,难道他看出了胡雪亭为何向西而去?
几个侍从领命而去,却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李靖骑马赶了过来。
“李靖又仓皇了。”苏威看着李靖的神情,只觉李靖这惊慌之色装得太过了,到底嫩了一些。杨広深有同感,这小子到底年轻了些。
李靖急匆匆而至,一路行来脚下水花四溅,原本就湿透的衣服倒是无所谓溅多少泥水。
“圣上,胡雪亭已经看破了我们的陷阱。”李靖大声的道,杨広和苏威淡淡的看着李靖,少废话。“……胡雪亭向西而去偷袭我们的粮仓!”
杨広怔怔的看着李靖,偷袭粮仓有个的好担心的?白痴都知道粮仓的重要性,谁都会在粮仓安排重兵保护,多了不敢说,万余人还是有的,胡雪亭难道能够凭借区区几百骑打下了万余人防守的堡垒一般的粮仓?
“以为朕是袁绍吗?”杨広淡淡的道,曹操在袁绍的粮仓所在乌巢放了一把大火,袁绍就大败特败了,他至于蠢到这样吗?
李靖看杨広的眼神就复杂了,杨広不至于蠢到疏忽粮仓的防守,难道胡雪亭就蠢得以为几百骑兵可以攻打粮仓了?胡雪亭必然有所有恃。
杨広脸色微变,淡淡的道:“朕相信朕的将士绝不会玩忽职守。”胡雪亭再牛逼,万余人防守的堡垒都不是随便可以打下来的,有数万大军在后方追赶,胡雪亭只怕有命去,无命回。
“胡雪亭是怎么知道我军的粮仓在何处的?”苏威忽然问道,粮仓的地点一直是机密,哪怕是随军当中也只有最高层的将领知道,胡雪亭怎么会知道粮仓的具体位置的?
……
“圣上,就在前面!”一骑在马背上大声的叫,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睛,他有些看不清楚,但方向绝对不会错。
“末将在飞艇上看得清清楚楚,随军的粮仓一定在前面。”那人大声的道,飞艇大战中众人在空中乱飞,经过的范围很大,他在不经意间发现地面有一座大营寨,马车不断地出入,怎么看都是粮仓。
胡雪亭看看身后,早已看不见随军的部队,但随军的追兵一定在后面。
“一群蠢货!”她哈哈大笑,杨広想要用黄罗伞做圈套杀她,就必然会调动原
本潜伏在各处大量的精锐士卒,这支援粮仓的力量就微弱了。
骑兵再跑了一段路,已经可以看到地上有深深的车轮痕迹,显然是粮车留下的。
“换衣服!”胡雪亭大声的叫着,随手扔掉了背后的旗帜,三五下扯掉了身上的大越军服,露出里面破烂又染着鲜血的大随军服,然后趴下了马背上,一副重伤无力的模样。
一群大越骑兵同样在马背上东倒西歪,脸上身上都是血迹,好像马上就要断气。
胡雪亭又纵马跑了一段路,隐约看见前方有高高的泥土围墙,有无数的箭塔和壕沟。
胡雪亭一打眼色,一群大越骑兵挥舞着残破的大随旗帜,惨然的叫着:“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粮仓中的士卒见了一队随军赶到,浑身是血,还叫嚷的有气无力,心中惊疑不定,任由他们慢慢的靠近。
“你们的令牌呢?”粮仓的大门紧紧的闭着,泥土高墙上有人大声的问着,两边箭塔上的士卒毫不放松,死死地盯着胡雪亭等人。
“令牌?”出面沟通的大越士卒惊愕的问道:“我等只是传个口信,要什么令牌?”
“什么口信?”粮仓的将士问道。
胡雪亭笑了:“你们都要死了。”
“噗噗噗!”数百大越士卒猛然从马鞍上翻身而起,(弩)箭激射,四周箭塔上的大随士卒中箭。
“敌袭!”粮仓的将士凄厉的大喊,锣鼓激烈的响着。
一道白光闪过,厚重的大门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雨水溅起一丈多高。
“杀!”胡雪亭持剑站在门口,厉声大叫。
……
暴风雨中,船舱激烈的摇摆,所幸没有打雷,船舱中不少人脸色惨白,只怕飞艇坠毁了。秦瑶使劲的盯着地面,自从进入蜀地之后大雨就没有停过,地上的一切都模糊了,有些分不清究竟到了哪里。
“只管看下面的人,打得激烈的地方就是成都。”郑斯顿道,错了也不打紧,只要搞清楚了蜀地的情况,再飞一次就是了。
“看!”有士卒叫道。前方某个方向好像有火光,哪怕是偌大的雨水也无法阻隔。
“飞过去!”郑斯顿大声的下令,船舱中立刻忙乱了起来,有的士兵拿着(弩)箭到了船舷边,有的却找来了石油燃烧包,有的紧张的盯着四周,有没有出现能够击毁几百艘大随飞艇的超级武器。
飞艇慢慢的下降,终于可以看清地面的情况。
“城破了!”秦瑶脸色大变,无数的人正在一座城池中浴血奋战,城中处处都是烽火,浓烟在大雨中依然到处飘扬。
“城外是随军。”郑斯顿看清了城外十几万人的旗帜,心跳加速,不知道胡雪亭还活着吗?
“下降,快下降!”她大声的下着命令。
地面上已经有人看见了天空的飞艇,不少人大声的欢呼:“援兵来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拉其普特士卒拼命的向飞艇下落的地方冲杀,却被大越将士和成都百姓拼死拦住,双方的战斗更加的血腥和残忍。
“射杀所有蛮夷!”郑斯顿厉声道,敌我难分,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蛮夷绝不是自己人。飞艇悬挂在五六丈的高度,(弩)箭对着下方的蛮夷乱射,终于空出了一段距离,缓缓的下降。
“注意周围!”一个大越将士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对着还没有停稳的郑斯顿大喊。“有贼人混在百姓和将士当中,我们的几百艘飞艇就是被他们烧掉的!”
郑斯顿吓了一跳,又放心了许多,没有专门克制飞艇的新式武器就好。
“清场!所有人不准靠近飞艇!”一些大越箭矢厉声呵斥,将赶过来欢呼的百姓和士卒都驱赶了开去。
“对,万万不能再让奸细烧了飞艇!”众人很是理解,一边抵挡拉其普特人的进攻,一边清查着周围的房舍,所有人都被赶走,绝不留下一丝的隐患。
李浑和屈突通匆匆赶到,两人正在附近的区域率兵作战,见了飞艇急忙赶了过来。
“老夫李浑,飞艇上是谁?”李浑大声叫着,身上虽然没有血迹,却满是泥污,湿淋淋的衣服的下摆都被扯烂了几处。
“李尚书,末将乃长公主座下郑斯顿,圣上如何?”郑斯顿看了好几眼,终于认出了肮脏不堪的李浑,急忙问道。
“少废话!”李浑厉声呵斥,转身对屈突通道:“你上飞艇,带她们去支援圣上,记住,若是救出了圣上,立刻带她离开成都!”
屈突通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浑,跳上了飞艇,厉声道:“立即起飞,不得低于六十丈的高度,向西!一直向西!”
郑斯顿匆匆启动飞艇,飞艇不断地升高,只见地面上的李浑用力的向飞艇挥了挥手,带着人大步的进了街巷之中。
“圣上究竟在哪里?为何有这许多随军?成都为何破了?”
“呼!”一支对空箭矢从遥远的地方激射而来。郑斯顿和秦瑶大吃一惊,竟然能射这么远?
“不用怕,它只能射三十丈。”屈突通只看了一眼距离就知道根本射不到飞艇。“想不到还有人潜伏着!”他咬牙道,趴在船舷边望去,已经有不少大越将士向那个位置杀了过去。
“向西,圣上在西偷袭随军的粮仓!老夫现在与你们解释发生了什么事。”屈突通道。
“轰!”巨大又沉闷的声响从西面传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西方。
“轰!”西面又是一声巨响,隐约可见火光。
“跟我喊,随军的粮仓起火了!”成都城中,董纯捂着受伤的胳膊,厉声道。
“随军的粮仓起火了!”几十人大喊,然后是几百人,几千人,几万人大声的欢呼:“随军的粮仓起火了!”
“我们赢了!”几个百姓喜极而泣,打到现在,他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前方,哪里是安全的地方,以及为什么战斗。
“我要当官了!哈哈哈!”某个躺在血泊中的百姓忽然坐了起来大笑,直到没了呼吸,脸上依然带着满足的微笑。
城外,杨広愕然的看着粮仓方向,怎么都不明白胡雪亭是如何做到的。
“会不会有诈?”苏威小心的道,就算胡雪亭顺利找到了粮仓,粮仓所有的随军将士全部喝醉了酒,胡雪亭也休想这么快的杀入重重壕沟和土墙的粮仓。
杨広却没有回答,心中竟然有不祥的预感。
……
几刻种前,粮仓。
“放箭!”“列阵!”“长矛兵,刀盾兵!”粮仓的将领不断地下着命令,心中并不紧张。虽然粮仓是临时建筑,没有坚固的石头墙,但是一道道泥土高墙将每一个粮仓都分隔开了,又有无数的士卒守卫,哪怕胡雪亭再厉害,还能一个打一万个?
“本将断定胡雪亭的身后一定有我大随的援兵追赶,我等只要坚持半个时辰,援军一定会到,到时候我等与援军内外夹击,胡雪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不死也要在这里蜕掉一层皮。”粮仓守将心气平和,没想过斩杀了胡雪亭后一飞冲天,成为大随的王侯什么的,他只求安安稳稳的守住了粮仓。
“防火可都妥当?”粮仓守将又问了一遍。一群手下用力点头:“将军放心,所有的粮食都埋在了地下,每一层粮袋之间都撒了厚厚
的泥土,绝不至于被大火波及。”粮仓守将微笑,有了飞艇之后,粮仓的粮食再也没有堆放在仓库中了,仓库就是遮雨的作用而已,大量的粮食都深埋在地底,仓库表面的粮食只是周转用的,烧了也不可惜。
粮仓入口处,十几个随军将士捂着咽喉倒地,胡雪亭收了剑,身后数百士卒蜂拥而入。
“圣上,这个仓库是空的。”有士卒失望的道,只有区区几百袋面粉而已,还不够这些守卫几日的消耗。
“准备放火!”某个士卒准备点燃火把。
“慢。”胡雪亭大笑,“胡某就是为了这些面粉来的!”
粮仓的守军已经退到了某个仓库之中,淡定的看着前方沦陷的几个仓库,越是靠近外围的粮仓库存越少,根本不用担心被损毁多少。
“都准备好了,胡雪亭若是靠近,我们先乱箭射死他们,然后长矛手顶着门口乱刺,实在顶不住我们就撤退。”一群粮仓士卒早有预案。
“她会不会射火矢?”有粮仓士卒问道。
“若是胡雪亭射火矢,我们撤退就是。”其余粮仓士卒微笑,大雨若是不能熄灭了大火,他们撤退也没什么,粮仓多得是,一路只要射杀一两个胡雪亭的士卒,就能拼光了胡雪亭的所有人。
众人死死的盯着通道,就等胡雪亭过来送死,却看见人影一闪,有人远远的扔了一个物什过来。
“小心!”所有粮仓士卒大叫,死死的盯着那个物什,不会是什么石油燃烧包吧?好几个粮仓士卒浑身发抖,直接尿了裤子。
那物什尚在半空中就彻底的散开,烟雾飞扬。
一群随军士卒急忙捂住了口鼻,却没有意料中的刺鼻或者刺眼的感觉。有胆大的小心的伸出手,从身上抹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到嘴里。
“是面粉。”那胆大的随军士卒立刻分辨了出来,忍不住大笑,扔面粉过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为面粉和石灰是一个作用?”另一个随军士卒哈哈大笑,笑得特别的大声,唯恐别人注意到他胆怯的尿了裤子。
“嗖嗖嗖!”越来越多的面粉袋被扔了过来,面粉飞洒,偌大的粮仓之中几乎看不清人影。
“小心些,胡雪亭要杀过来了!”有将领大声的叫着,胡雪亭一定是想要让他们看不清楚,然后趁机进攻。
“放箭!”有人大声的喊,弓箭手对着印象中的通道口胡乱的射箭,几个长矛手更是闭着眼睛对着前方奋力的乱刺,有人奋力的睁大眼睛,透过漫天的面粉看清了前面的通道,忍不住哈哈大笑:“别担心,没看到逆贼杀过来。”
一群粮仓士卒镇定下来,鄙夷的大笑:“这是真的把面粉当做了石灰了?没见过这么蠢的。”有士卒装模作样的叹气:“唉,多好的面粉啊,太浪费了,作孽啊。”粮仓士卒们放声大笑,只觉胡雪亭脑子不太正常。
胡雪亭看着远处白色的面粉尘埃,举起火把,对手下们道:“都趴下!”一扬手,火把飞了过去,瞬间人就趴在了泥水当中。
几百大越士卒莫名其妙的学着胡雪亭趴在泥水之中,不明白在搞什么鬼。
“炸死你们!”胡雪亭恶狠狠的笑,“你们见识一下科学的力量,粉尘(爆)炸!”
火把在空中旋转着,在几百大越士卒几百粮仓士卒以及胡雪亭的热切目光中落到了仓库内的地上,火焰一暗,又恢复了原样,猛烈的燃烧着。
一群粮仓士卒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一群大越士卒瞅胡雪亭:“圣上,什么是粉尘(爆)炸?”胡雪亭把脸埋在泥水当中吐泡泡,假装没有听见。一群大越士卒继续猜疑:“面粉会炸吗?”“胡说,当然
不会!我家虽然穷,但是还是吃过面粉的,什么时候见过面粉会炸了?”
胡雪亭咬牙切齿,假如科学欺骗了你,那么……
“来人,再拿一袋面粉来,胡某就不信不会炸!”胡雪亭目露凶光,没有爆炸的原因要么是浓度不够,要么面粉是假的。
“呼!”又是一袋面粉在粮仓之中散开,面粉的尘埃飘洒的整个粮仓看不清东西。
“怎么,觉得我们没面粉吃,送免费给我们?”随军粮仓士卒们哈哈大笑。下一瞬间,火把上的火焰一闪,粮仓中的光线陡然一变,空间仿佛晃动了一下。
有随军粮仓士兵惊讶的道:“咦,怎么回……”
火把的接触到的白色的面粉尘埃在短短的一刹那猛然燃烧,释放出大量的热量,瞬间传导到了周围得面粉尘埃,并且将它们引燃,再一次释放大量的热量,传导到了更外围的面粉尘埃当中,周而复始,只在刹那之间,以火把为核心,火焰飞快的传递到了四周,整个粮仓的所有空间全部起火,最终形成了剧烈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