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 号角悠扬的响着,无数的兵将正在搭建营地, 不时有数千骑兵在附近掠过,警惕的搜索着周围,提防无耻的大越人的偷袭。
数千精锐重甲步兵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圆圈,圆圈内,是一张张豪华到足够普通波斯人一辈子吃穿的地毯, 萨珊王朝一半的王公大臣坐在上面, 带着泥土和污渍的脚肆意的踩在豪华的地毯上, 认真的听着沙赫尔巴拉兹讲述他的噩梦。是啊,这几天对波斯名将沙赫尔巴拉兹来说, 简直是一场噩梦。
“想不到兔魔竟然可以把纸张变成比铁甲更加坚硬的铠甲。”某个大胡子大臣轻轻的摸着手中的纸,怎么看怎么柔软无比, 用手指一戳就破, 但竟然在魔法的加持之下, 挡住了犀利的刀剑。
“魔鬼, 魔鬼!”某个小胡子大臣惊慌的低声叫着, 对参与征讨西突厥草原的举动后悔极了, 不在家里与美女跳肚皮舞广场舞, 千辛万苦跑到了草原之上, 是因为看好了这场战争的前进,抢夺突厥野蛮人的麦子有什么难度,与只能操纵兔子的兔魔作战有什么难度,来多少兔子杀多少兔子。但兔魔忽然从一个只能控制兔子的小丑变成了一个可以让柔软的纸张变成甲胄、可以召唤沙暴的超级魔鬼, 事情的性质立刻发生了颠覆,东征的风险大的难以估计。
“我真不该亲自参与的啊。”某个红头巾贵族脸色惨白,用力的捶胸,早知道风险这么大,就是把家里的所有骑兵步兵甲胄刀剑全部奉献给了库思老二世,也比亲自跑来送死好。
一群胆小的贵胄互相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坚决不亲自上战场,十五万人灭兔魔是必然的,但会有无数人被兔魔干掉也是必然的,躲在后面拿参与奖就好,何必拼命。
没有一个人怀疑沙赫尔巴拉兹的言语,沙赫尔巴拉兹是大名鼎鼎的大将,曾经战胜过无数对手,打得拜占庭叫娘,要不是对手是强大的兔魔,沙赫尔巴拉兹至于输得内裤都没了?
一群大官看库思老二世,库思老二世的嘴张的大大的,足以塞进一只鸡蛋。其余人很是理解,谁听到强大的兔魔不惧怕呢?但库思老二世明知道有兔魔在,依旧毅然带领大军围剿兔魔,其中的勇气和智慧让人敬佩。
库思老二世死死地盯着沙赫尔巴拉兹,老子遇到你就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竟然真的遇到兔魔了!老子不就随便那么一说嘛。
“我有十五万大军,难道还灭不了兔魔?”库思老二世缓缓的道,事到如今,已经分不清这是幸运还是倒霉了,干掉兔魔,成为当之无愧的波斯得胜王,或者被兔魔干掉,威望尽失,被沙赫尔巴拉兹篡位。他默默的握紧了拳头,十五万大军搭建个营寨都足以把森林变成荒地了,蚂蚁一般多得人数面前,魔鬼也会惧怕吧?
一群官员很想拍马屁说几句一定能灭了兔魔什么的,但看看沙赫尔巴拉兹六万大军分分钟灰飞烟灭,谁都没好意思吹牛。
“沙赫尔巴拉兹,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能打赢兔魔吗?”大胡子大臣盯着沙赫尔巴拉兹道,沙赫尔巴拉兹虽然输了第一仗,但是依然是波斯第一大将,用他打兔魔更加放心。
沙赫尔巴拉兹瞅瞅大胡子大臣,回头看看身后的将领们,那些将领们深情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神中只有一个含义:“千万不要答应啊!”
沙赫尔巴拉兹不蠢,随便瞅一眼库思老二世的脸色,就知道万万不能抢了库思老二世的功劳。他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我已经输了,我不是兔魔的对手,只有伟大的王才能够杀了兔魔。”一群大臣微笑着点头,沙赫尔巴拉兹也算是学聪明了。
库思老二世冷冷的笑着,心里飞快的盘算,怎么想都觉得十五万人没理由干不掉不到两万人的兔魔。
“等我
的大军都到位了,休息三天,我就向兔魔宣战。”库思老二世道,只要一排排的火箭射过去,就不信干不掉兔魔。
天色已经开始昏黄,波斯的军营中喧闹无比,不断的有大军缓缓的赶到。十五万人的大军头尾长的很,这汇聚只怕就要两三天的时间。
晚霞之下,每一片牧草都散发着金黄的光芒,犹如胭脂凝成,浓艳得近似紫色。清风卷动着旗帜,一只只的军队抵达营地,低沉的鼓声在风中飘散。
“这是波斯的主力大军?”胡雪亭计算着波斯人的数量,怎么看都有十几万,波斯人竟然要在这个无名的小城打一场大会战?
薛举望着波斯的军阵,中规中矩,毫无破绽,想要偷袭远道而来的大军只怕是不可能的。
“放弃第一道和第二道方向,退到第三道泥土高墙。”胡雪亭下令道,十几万人围攻的范围太广大了,大越人力不够,守不住宽广的范围,不如适当的收缩。王世充带着人拼命的修筑泥土高墙,原本一两丈高的泥土高墙实在是太低了,说什么都要修筑到四五丈高。
“这么高的墙壁,看一眼就怕了吧?”他看着泥土高墙,只觉四五丈高的墙壁真心像一座小山丘,应该没人会以为可以打得下来。
“只怕还要再退一层。”薛举摇头,第三道泥土高墙还是太长了,区区不到两万人守不住的。
“防守?朕要进攻!”胡雪亭厉声道。“来人!”
薛举大惊失色,刚说波斯人的防守很严密,没便宜可以捡,怎么就要傻乎乎的进攻呢?
“圣上,千万不要鲁莽!”薛举扯住胡雪亭的衣角,偷袭敌营这种事情真心不太可能成功,搞不好就是送人头了。
“你这么单纯,怎么做大将?”胡雪亭斜眼看薛举。
“啊?”薛举莫名其妙。
……
夜色渐渐深沉,急行军数日的波斯士卒早已陷入了沉睡,每个营地的墙壁上灯火通明,哨兵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用担心,他们怎么敢来偷袭。”巡逻的队伍中,某个波斯老兵看着新兵握着拳头,一脸的紧张,笑着道。做了几年的士卒了,攻打了不少城池,却从来没有见到敌人敢于晚上进攻的。
“浪费力气而已。”那波斯老兵笑着,空旷的原野之上不存在躲藏的地方,随便一眼就能看到偷袭的人,锣鼓声中,全营就会惊起,分分钟灭了小股偷袭者。
“若是大越人主力进攻呢?”新兵不服,要是大越的主力到了,营地中熟睡的士兵们怎么来得及反应。
“若是大军出动,在他们还没有出营地之前,我们就知道了。”老兵笑,几万人的调动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分分钟就被这边的哨探知道了。听着老兵的信誓旦旦,新兵松了口气,活动着胳膊和腰腿:“我的腿酸得不行,好想睡一觉啊。”老兵笑着:“明天就有的你好好的……”
“呜~”苍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
老兵一怔,愣愣的看着新兵。新兵死命的催老兵:“那是什么声音?”老兵猛然转头,看向大越的城池方向,只见一片火光,显然有大军正在集结。他惨叫着:“敌人夜袭啊!”拼命的敲打手中的锣鼓。
警讯声中,十几万波斯士卒纷纷惊醒。“快起来!敌人杀过来了!”波斯将领们冲进每一座营帐,用脚,用拳头,用皮鞭,催促着士兵们赶紧起来。
“啊!”某个波斯士兵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在肚子上狠狠的踩了一脚,疼得卷成了虾米。
“什么?大越人打过来了?”另一个波斯士兵挨了一皮鞭而惊醒,愤怒的睁开眼睛,正要和波斯将领理论,却听见了这个震惊的消息。他茫然的看
着周围,同营帐的士兵们都在惊慌的拿武器,什么衣衫不整,谁有空管这个。
“啪!”那波斯士兵又挨了一鞭子。
“不要发愣!快拿武器,出去列阵!”波斯将领怒骂,必须在敌人的大军到来之前完成阵列的整顿,否则大家都完蛋。那波斯士兵甚至来不及摸一下被皮鞭抽打的地方,飞快的抢了一把弯刀,猛然冲出了营帐。
十几万波斯士卒的营地尽数乱糟糟的闹着,哪怕是库思老二世也是惊慌的起床,唯一的区别在于他有侍从给他穿戴整齐。
“大越人竟然偷袭?嘿嘿,有勇气啊。”库思老二世狞笑着,区区两万人,其中只有三千骑兵,竟然也敢偷袭十五万人的营地?
“这是看不起波斯,看不起我得胜王吗?”库思老二世露出愤怒的神情盯着一群侍从们,侍从们唯唯诺诺,最讨厌这种问答了,叫人怎么回答。
波斯的数十个军营尽数灯火通明,刀剑出鞘,弓箭上弦,哪怕是熟睡的战马和战象都被惊醒,手忙脚乱的披上马鞍和甲胄。
“快给我穿盔甲!”红头巾贵胄催促着侍从,侍从惊讶的看着红头巾贵胄,这是要为了波斯与敌人血战?
“蠢货!”红头巾贵胄没空和小侍从解释,马上就会是深夜乱战,不把全套快加穿上,不拿着骑士长矛,怎么保证自己在乱军之中的安全。
“保卫领主!”红头巾贵胄的手下们飞快的护住了他。
红头巾贵胄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穿盔甲,一边下令:“等会你们跟在我的身边,一步都不准离开。”什么得胜王在哪里,这个时候谁在乎他。
乱哄哄之中,沙赫尔巴拉兹没有穿甲胄,只提了一把短剑,就带着几个将领上了营寨的围墙,极目远望,大越的城池中果然有灯光和鼓号声,但等了许久,就是没看见有人从城墙后面出来。
“为什么这么急着决战?”沙赫尔巴拉兹到现在还是不理解,若是易地而处,处于绝对人数劣势的是他,他要么早就跑了,要么就老老实实的守住城池,绝不出门。
“将军,发生了什么事?”有大臣看到了沙赫尔巴拉兹,匆忙赶了过来,惊慌的问着。
“大越人要决战了。”沙赫尔巴拉兹叹气,大越人或者是想利用今夜波斯人劳师远征,全员疲惫,决一死战了。
有这个想法的将领或者大臣不是一个两个,波斯人的号角不断地吹响着,一支支的队伍飞快的聚集,将领们的怒吼声不断:“狗屎!动作快点!”“你的剑呢?你的剑呢!混账!”“火箭!谁有火箭?赶紧制作火箭!”
库思老二世穿戴整齐,在一大群将领和士卒的护卫之下,上了围墙,站在衣衫不整,几乎只有一条内裤的沙赫尔巴拉兹身边,同样极目远眺:“大越人敢挑战我得胜王,今夜,我就把兔魔的人头挂在围墙上!”
身边的将领和大臣们都感受到了库思老二世的愤怒,用力点头,两万人竟然敢正面硬杠十几万人,兔魔也不过如此而已。
沙赫尔巴拉兹沉默不语。
库思老二世看了半天的大越人城池方向,只看见一片灯火,却没看见大军出动,不禁冷笑一声,夜袭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瞧,己方已经严阵以待,敌人却还没有整顿好阵列,打起来没有丝毫的奇袭偷袭效果,不过是一场黑夜中的攻城战而已。
“我波斯军队天下无敌!”库思老二世转头看虽然还有些闹哄哄,但已经有模有样的开始列阵的波斯军队,心中一阵骄傲,有如此精兵,狗屎的大越人突厥人怎么可能打得赢他们?
沙赫尔巴拉兹依然沉默不语,悄悄后退。库思老二世瞅他,虽然你衣衫不整,但是好歹说句话啊,怎么好像想
要溜走呢?
“这个……我敢睡醒,衣服还没穿呢。”沙赫尔巴拉兹有些尴尬的道。
库思老二世瞪他,谁管你有没有穿衣服!
“我猜……这兔魔只怕不会来了……”沙赫尔巴拉兹咬牙道。库思老二世和一群大臣将领士兵死死地盯着沙赫尔巴拉兹,再说一遍?
“我们可能上当了。”万事开头难,既然开了口,沙赫尔巴拉兹也不管不顾了,左右不是他吹响的警讯号角,更不是他下令全军戒备的。“我与兔魔交手几次,兔魔行动力非常的强大,说进攻就进攻,绝不会拖延……”
库思老二世和一群大臣看沙赫尔巴拉兹,完全没懂是什么意思。
沙赫尔巴拉兹只能继续往下说:“可是,你看从发现大越人吹响号角,点亮灯火,到现在多久了?”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没有人计算过时间,但十五万人能够飞快的集合,列阵,这时间怎么说都不是个小数字。
“是啊,已经很久了,时间久的足够从大越人的营地到这里走两个来回了。”沙赫尔巴拉兹摊手,“可是,他们的人呢?”
库思老二世和大臣们冷冷的看沙赫尔巴拉兹,深刻的领会了人要衣装,穿着甲胄或贵族服饰的沙赫尔巴拉兹做这个摊手动作的时候很有高手气度,但是只穿了一条内裤的沙赫尔巴拉兹摊手的样子简直辣眼睛。马蛋,肌肉松松垮垮,挺着大肚子的油腻中年男的裸(体)已经够瞎了狗眼的了,你丫竟然还想这副德行装逼耍帅?
“也就是说,这只是兔魔虚张声势?”某个将领看气氛有些不太对,急忙打圆场。
“是啊,兔魔根本没有想要进攻。”沙赫尔巴拉兹微笑着再次摊手。库思老二世和大臣们眼睛都要瞎了。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继续睡觉?”那个将领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不等沙赫尔巴拉兹回答,红头巾贵胄怒道:“你傻逼啊!”要是沙赫尔巴拉兹猜错了呢?大越军队长久没出现,只是因为组织力太差,浪费了无数时间呢?等波斯军队都去睡觉了,大越军队却出现在营寨之外,波斯军队还来得及列队吗?
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真以为一群巡逻的哨兵是死人啊,分分钟就能看到敌人聚集。
“要是我们去睡觉了,大越的军营再次响起号角呢?”红头发贵族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太深刻了,带着“狼来了”的深刻哲理,以及除了傻乎乎的在这里熬到天亮的傻逼解决方案。
但谁也不能反驳。兔魔可以撒谎一次,谁能保证不会撒谎一晚上?总不能以为次次都是假的,然后被真的进攻全灭吧?
“只有留一部分人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了。”某个将领道,要是大越一晚上屡屡吹响进攻的号角,波斯士兵多折腾几回,甲胄说不定都破了,留下两三万人值夜,足够抵挡大越人的偷袭了。
这个简单又有效的方案遭到了无数士兵热切的眼神,以及无数的将领冰凉的杀气。
“你说,谁留下来值夜呢?”某个大臣不知深浅,问道。
那个将领打死不吭声了。
只留下部分士卒值夜,大部分士卒都可以回去睡觉,是个好主意吧?好个P!被抽到值夜的将领就倒了大霉了。
库思老二世和沙赫尔巴拉兹不愿意兔魔的魔法吓住了波斯士卒,封锁了兔魔能够召唤沙暴的消息,只有高层大将大臣才知道真相,而大量的中下层将领根本不知道兔魔的凶残,哪怕知道那是兔魔,也会认为十五万大军围攻两万人,哪怕那是兔魔,也可以轻易的屠神了。消灭兔魔只怕就在一次大规模的交战之中。如此,今夜值夜的将领和士卒是肯定没有机会上阵斩杀兔魔了,到手的功劳就要
飞了,谁会乐意?
那个将领咬牙:“我愿意带人留下守夜。”众人微笑,谁提议让人倒霉的决定,谁就要负责承担责任,公平合理。
“好,就你们几个了。”库思老二世哪里会在乎中低层将领的福利,笑着点头。
……
“哇哈哈哈!”胡雪亭叉腰大笑,“朕不动用一兵一卒,就能让波斯十几万人睡不好觉!朕半个时辰之后再次吹响号角,一晚上吹个十几次,看波斯人怎么办?”要是明天人人都是熊猫眼,立马打他丫的。
王世充猛拍马屁,薛举却眼睛看地面,这种烂招数怎么可能得逞呢?说书先生都不好意思吹嘘这种烂计策的,波斯人只要随便派万把人守夜,能够挡住胡雪亭的第一波偷袭,其余人大可以开开心心的睡觉。但忠言逆耳,只要有脑子,就不会傻乎乎打胡雪亭的脸。
胡雪亭笑了半天,瞅着远处灯火通明,却显然只有两三万人守夜的波斯营地,愤怒了,别人到了古代都是随便用个垃圾计策就能笑傲天下成为军神的,为毛她就不行?
薛举和王世充默默地站在一边,小心的看胡雪亭,“狼来了”好像被破了,还要不要一夜吹十几次号角?
“当然要吹!”胡雪亭恶狠狠的道,今夜吹,明夜吹,夜夜吹,每晚折腾两三万敌人失眠也是好的。
“瞧,朕不调用一兵一卒,就牵制了波斯两三万人!”胡雪亭道。
“圣上果然是神机妙算啊。”薛举大声的道,眼神中充满了崇敬。王世充鄙夷的看他,还以为薛举多么清高,还不是一路货色。
夜色之中,波斯营地灯火通明,两三万士兵全身铠甲,静静的等待大越人的偷袭。
一夜的工夫,大越人果然又吹响了好几次号角,但有两三万士兵值夜,十几万波斯士兵安安稳稳的睡大觉。狼来了的计谋还是很容易对付的。
“唉,我还以为可以立下大功,成为骑士。”值夜的军队当中,某个中低层将领垂头丧气,明天的大会战肯定没有他的份了。其余将领也是一片凄然,人人都有功劳,就他们空手而回,神灵都会嘲笑他们的。
“都怪将军啊。”众人看向那个大将的眼神就不这么友善了。
那个大将看众人眼角都有泪水了,考虑到人心若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悄悄招呼一群中低层将领靠近。
“我和你们说,不要以为吃了大亏,说不定是神灵的意志!”他低声道。一群中低层将领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