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蒋旭说好看。

蒋旭说好看，其他人要是敢有意见就更跑不了挨打。何希这两年在知库待久了，觉得自己隐约是个文化人，和辉子哑巴约法，“不能先出手，先得确认对方是不是不怀好意。”

“说你不怀好意你还不承认？”“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不怀好意。”辉子和哑巴该打还是打，何希觉得自己可能只是两人想打架时的幌子，渐渐习惯了给右眼戴上有色隐形眼镜。

和蒋旭见面的时候不戴，没有什么比让蒋旭觉得好看更重要的事了。

想起蒋旭，何希忍不住偷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形状。他对着镜子拢拢碎发，看了看表，赶紧坐回去学习室装模作样地练习起了写字。

6点的时候蒋旭被自己设置的提示音唤醒，他正在梦里看一部叫老电影，突然一个电子音响起：“今天要去边城，离发车时间还有一小时。”

电影正演到精彩的情节，一个叫Ariadne的角色正在折叠一条街道。

“旧世界的街道。”蒋旭盯着梦中的屏幕一动不动：“比现在的好。”

在旧世界，人类可以在城市甚至国度之间自由穿行，四季的更替，昼夜的变换，全部都有迹可循，

森林、大海、星空、永不枯竭的阳光。母亲、兄弟、家人、永不消失的情亲纽带。

在蒋旭心中“旧世界”三个字代表着美好和生机，而现在的世界，大概只能用荒芜和颓败去形容。

“不能让他等太久。”蒋旭想起来何希，赶紧把自己唤醒。

蒋旭生活的地方叫中都，也被叫做里城。里城和边城之间有严格的隔离带，两地的居民未经批准严禁通行。他因为工作原因，每周需要来边城出一次外勤。

蒋旭的工作岗位全名叫做“边城知库管理员”，隶属边城管理局下设的原民管理处再下设的知库管理科，职小位卑。

边城的原民，中枢神经不安装智器，这意味着他们没法和里城的智民一样接受知识的直接导入。原民普遍文化水平有限，于是两年前中都政府颁布第八十七号法令，决定在边城按区建立起能让原民主动获取知识的场所，命名为知库。知库里设有电子书库和VR辅导员，原民可以进入学习文字读写，累计课时有积分，通过考试后积分可以换取一点儿现金作为奖励。

法令很美好，两年过去了，知库形同虚设，来过知库的原民多数醉翁之意不在酒，进去考察一圈没有可偷的物件就再不踏足。

学习还能赚钱，怎么可能没人去呢？上面的领导断定是宣传不到位，下令让知库管理员定期到边城开展点对点宣传普及活动。

蒋旭就是其中之一，也只是其中之一。

出了边城车站，蒋旭并不打算按照要求入户宣传，疾步往知库方向走。

因为能源紧缺，边城几乎全时段都处于类似夜晚的明度中，为了低成本净化空气中的尘埃颗粒，经常下雨。蒋旭虽然打了伞，但是蜿蜒小道上的脏污和空气中的霉腐味道，略微让他有点烦躁。

边城的问题再努力地宣传也不会被解决，他去知库是为了见何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