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已经走进了院子。
“快躲起来!”蒙面人拉着江游冲进厨房,指着一个小柜子,“进去!”
“这么点大地方只能躲一个人啊!你是白痴所以不占地方吗!”江游被蒙面人硬塞进去,看着还剩的屁大点空间低声喊道。
前门传来一阵脚步------警察已经进来了。
江游眼前一花,只觉得身周的空间瞬间被温软填满,柜门关闭,蒙面人已经钻了进来。
“你……你是流体吗……怎么进来的。”江游小声bb。
“我……我以前学杂技的。”蒙面人整个身子都紧贴着江游的胸前,一双泛着淡绿幽光的眼睛与江游四目相对。
场面一度非常暧昧,哦不,尴尬。
“那个,我叫江游。”缓解尴尬气氛的一种方式。
“九歌,颜九歌。”蒙面人轻声说,“好热啊,带着口罩喘不过气了,能帮我把口罩摘了么?”
“挤得我手都动不了,怎么帮你摘!”
“也是。”淡绿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你可以用嘴啊……”
“白痴!做梦!”
“那我叫了啊?”
“???”
“与其被闷死,不如跟你同归于尽,一起被抓。”九歌耍起无赖。
“你……”江游气的说不出话,恨不得一口咬在这家伙的脸上,又害怕这白痴真的干得出来,只得微微把脸凑到九歌的脸边,张开嘴,小心地用牙齿咬住他脸上的口罩。
“轻点……”九歌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故意把鼻子呼出的热气吹在江游的耳垂上,“你脸怎么红啦。”
“缺氧。”江游咬着牙模糊不清的说道,想象着齿间咬着的是这家伙脸上的肉,狠狠一拉。
口罩落下,九歌那张脸仿佛突然拉近了,鼻尖紧贴着江游的鼻尖,露出狡黠的笑,像一只猫。
“干……干什么……”江游慌乱的想别开脸,可惜空间实在太小,无论如何也躲不开贴在自己身上的九歌。一定是因为氧气的稀薄,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热,才会呼吸渐重。江游这么想着。
“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九歌动了动嵌进江游两腿间的一只腿,“夹这么紧干嘛?”
江游连忙张开因为紧张而紧闭的腿,不料动作太大,顶到了柜门,发出一阵声响。
所幸正在屋内排查的警察没有听到。
“让你张开腿就张开,怎么这么听话了?”九歌意味深长,说话时双唇有意无意的碰了碰江游的耳垂,柔软得像天空的云。
“你……唔……你别碰我……”江游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简直快哭出来了,“求你了……”
“就这么大点地方,我能去哪啊?”九歌一脸无辜,不过好歹是不再故意戏弄江游了,“所以,你为什么要偷这块玉珏?”
“凭什么……”江游下意识顶嘴,但见到两点淡绿又逐渐逼近,吓得立马改口,“送人。”
“哦。”九歌对这个答案似乎没什么兴趣,“那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偷这块玉珏吗?”
江游巴不得这家伙赶紧把嘴用在说话上,免得来骚扰自己,连连点头。
“这块玉珏是我家的。
准确来说,是我爷爷送给我奶奶的……怎么说呢,定情信物?
我爷爷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到我爷爷这儿,除四旧的时候家里东西烧的烧砸的砸,就剩这么一个玉珏藏在嘴里才算留了下来。
后来我爷爷下乡改造,认识了我奶奶。讲道理那时候姑娘家都喜欢铁塔似的男人,可我奶奶就吃我爷爷花前月下的那一套,家里咋说都没用,认死了这个下田走几步就累的不行的文弱书生,离了家跟了我爷爷。
我爷爷就把这块玉珏送给了我奶奶,两个人这么过了段扫厕所挑牛粪的日子,我爷爷又要被派到别的地方去改造。我奶奶呢,那时候肚子已经大的不行,没法跟着走,后来生完我爸,抱着就去找我爷爷,找不到了。
这么找了一辈子,前些年总算是找到了,我爷爷躺在一座小土丘里,躺了几十年了。
据说我爷爷辗转被送到了好几个地方,没到一年就生了大病,死前文绉绉的喊了几句,没人听懂是啥意思,只隐约记得有我奶奶的小名和玉珏两个字。
我奶奶翻箱倒柜找了好久这块玉珏,也不知道其实早被我爸卖了,这些年天天魔怔了似的嘴里念叨着“没了玉珏他会不认识我了”。
我爸妈呢,很早就出车祸死了,也没人知道这块玉珏去了哪。我从小跟着我奶奶听她念叨,今年连念叨的力气都没了,只能躺床上翕动嘴唇,没办法,总算找到了这块玉珏在这儿。
所以啊,就来这儿了,想着能给她,哪天去我爷爷的小土丘边再立个小土丘,带上,免得几十年不见都不认识了。”
九歌轻声说完,淡绿色的眼瞳有些出神。
“所以啊,这块玉珏今天我就先拿走了,行么?”
江游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该出柜了。”九歌拍拍江游的脸。
“啊?啥?”江游下意识再次夹紧双腿。
“白痴,听不见那些人脚步声都在往后门走吗?该跑啦!”九歌推开柜门出去,见江游仍坐在里面,皱了皱眉,“喂,真变白痴啦?”
“我……腿麻了……”
九歌叹了口气,弯下腰直接把江游抱了出来,半跪在地上替他揉腿,从小腿往上,到了大腿根,江游脸红着说了声“好了”,站起来活动几下,便跟在九歌屁股后面悄悄从前门往屋外溜。
一切倒是都还顺利,只是等到了围墙下,江游抬头看着有两个自己高的围墙,一脸茫然。
“好了,出去吧。”九歌向后倒退几步,准备冲刺。
“是啊,我准备抬脚就跨过去呢,今天穿的裤子有点紧我可能脚得抬高点不然……卧槽!!!”江游还没吐槽完,便见九歌猛地前冲,在离墙一米远处右脚一个蹬地,在地面留下一个土坑之后跃至半空,左脚轻轻在墙上稍一借力,身子便又向上窜了一截,双手搭上墙头,一个空翻便消失在了墙的另一边。
江游:“……”
江游走到墙边,机械的蹦了蹦,顿时理解了郭**跳起来去打姚*脑袋瓜的无力感。
九歌在墙的那头,奔向美好的黎明。
江游在墙的这头,等待冰冷的手铐。
又一个人被丢下了呢。
江游沉默地伫立着,脸上看不出喜悲,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白痴,走啊,发什么呆呢?”
江游呆滞的抬起脸,九歌正蹲在墙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自己。月亮在他的身后,给他镀上了一道银边,好看得像夜礼服假面。
“你……怎么回来了?”
“白痴,说好了要去一起吃烤鱼啊,怎么?想赖账?”九歌满脸不耐烦,“上来啊!”
“嗯!好的!只要我保证每日钙和蛋白质的摄入,每年长10厘米,每天100个引体向上,100个蛙跳,不出十年我就能翻出这堵墙了呢!”江游还以满脸“蹲在墙头说话不腰疼”的鄙夷,掩盖心头的一丢丢感动。
“白痴。”九歌轻飘飘落下来,撇着嘴绕了江游一圈,猝不及防一个公主抱抱起江游。
“干……干嘛……”江游支支吾吾。
“搂紧我脖子。”
“啊……哦……”
大概只有两秒,江游感觉自己像是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心里正默念着我才不是月野兔我才不是月野兔,睁开眼时,已经落在了墙头的另一边。
九歌毫无停顿的,立马开始向前疾奔,身后也传来了警笛的长鸣和车声。
“你……你是猴子吗……怎么翻过去的!”
“我以前当过跳高运动员。”九歌不动声色。
“放……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江游在九歌怀里嘤嘤嘤。
“前方的嫌犯注意!立刻停止逃跑!否则我们将动用武力!”身后警车上的大喇叭逐渐逼近。
九歌又加快了脚步,天知道这家伙以前是不是也当过长跑运动员。
“白痴别bb,等我跑进前面的树林就好了。”九歌对江游说完这句就不再说话,紧闭着嘴。
身后的大喇叭已经沉默了下来,几秒的安静之后,突然迸发出一阵弓弦声,江游探头往后看去,天空一阵如蝗虫般的黑线裹挟着破空声向这边飞来。
“箭!”
江游一个字刚说出,九歌一把把他的头死死按进怀里,脚步重重地在地面几个跳跃骤停,左右挪移躲避着跗骨之蛆般的箭群。
随着一阵“噔噔噔”的箭钉树木的声音,九歌终于钻进了林中。
然而九歌并未减速,又如此疾奔了五分钟,终于穿过林子,到了一条河边。
“会游泳么?”九歌放下江游,喘着粗气,指了指水流平缓的河,“顺着游下去,应该就没事儿了。你这名字,可别告诉我你是个旱鸭子。”
“我当然会游泳!”江游每次见九歌这副语气就恨得牙痒痒,要不是看他抱着自己跑了这么远,早一口咬上去了。
“哦,那你是个水鸭子,棒棒哦。”九歌依旧。
“白痴。”江游脱了鞋袜,试了试水温,“真他娘的娘。”
“你是南方人吧?是凉,不是娘啊白痴。”九歌在身后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