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世界果然有很多秘密，伊拉龙后背让精灵全族都无能为力的伤疤被那道虚幻的龙影治好了。

非但如此，少年还被那道龙影给改造了。

他的耳朵也变得如精灵一样尖，身材也更加高挑匀称了。

旻科打趣道：“你这是是直接变成精灵了？”

“不是，”少年局促地否认，“我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但绝对不是精灵，这无比确认这一点。”

布鲁姆低声吐槽，“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类了，人类龙骑士的身体确实会逐渐增强并向精灵过渡，像他这么彻底的很少见。”

少年点头，“我的力量和速度都增加了好多，我可以跟上精灵的速度了，今天上午我甚至在剑法上胜过了万尼尔。”

他对旻科解释道：“万尼尔是一名精灵剑手，他之前一直看不起我们人类，我受伤之后，他就更看不起了，认为蓝儿选我是一个错误，但是今天我打败了他，他说，他其实不是看不起我，是怕作为现存唯一的龙骑士的我瞧不起精灵，所以才一直打倒我。

布鲁姆，现在有信心独自面对杜尔查了，即使再次遇到他那样的敌人，我有信心凭借自己击败他。”

老头欣慰地说：“你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龙骑士了，不过，自信当然是好事，但是千万要认清自己，不要小看你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

少年突然说：“赛恩斯，你相信神吗？”

“哦？为什么这么问？”

少年说：“在卡沃荷的时候，我们遵循很多约定俗成的规矩，我们还相信很多超自然现象，现在我知道了那些超自然现象其实是自然变化的结果。”

“比如呢？”

少年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用精神感受周围之后，我知道蛆是苍蝇的卵孵化而来，而不是让我们先前认为的由脏东西自发变成的。

我还知道，酸奶其实是由液体中某种微小的东西繁殖引起的，而先前我知道有很多人会向神明供奉食品，以求神明不要将牛奶变酸。”

旻科心道，这少年正在从一个泛宗教信徒转变为一个唯物主义战士。

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么说你不怎么信神了？”

少年看看旻科，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布鲁姆，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我总觉的应该有某种超自然的力量在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你看，我去过矮人的国度，他们无比坚信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

旻科心道，魔法是一种真实不虚的力量，它辅助少年发现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真相，这他有点儿无所适从，魔法的神奇显然是对神创论的有力挑战。

他说：“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了，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

少年犹豫一下说道：“我们有神，矮人也有神，我在精灵这里读了几百册卷轴，却没有一卷提到精灵的宗教，于是我向一位精灵智者提出了这个问题。”

“他是怎么回答的？”

少年说道：“他说精灵不崇拜神，精灵崇拜虚无，一开始我以为虚无是一个概念或者神，但是都不是，他们什么也不崇拜。”

旻科问道：“那你没有问他，在精灵的认知里，世界是从哪儿来的？”

“我问了，我说，若是他们不相信是神创造了它，那么他们是怎么来的，”少年的表情有点儿迷茫，“他告诉我，也许世界真是某个神创造的，他无法证明神是不存在的，也无法证明世界和万物不是由一个或几个实体在遥远的过去创造的。

他说，精灵研究世界几千年，从未见到统治世界的规则被打破过，他们从未见过奇迹，他说确实有许多事阻碍了他们的探索，但是他确信他们的失败并非么某个神改变了大自然的规则，而是他们依然可悲地对宇宙一无所知。”

照啊，果然是对世界认识越多的人越难相信神。

旻科心中点赞，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那你有没有提出另一个问题，或许神用不着改变自然规则，只需要在现有的系统稍加影响，就能达到某种目的，比如魔法，魔法已然如此玄奇，或许神的能力比魔法更加不易为人所察觉？”

少年一怔，“这是一个问题。”

伊拉龙走后旻科复盘少年话中的一个细节。

少年提到，他用精神力感受周围的时候，发现了许多问题，发现蛆虫是苍蝇的卵变来的，发现牛奶发酸是有机物发酵而不是神的作用。

这句话里隐藏了一个细节，非常重要的细节，他突然间明白了国王是如何一个人压着所有魔法师的。

本地的魔法有一个规律，能量守恒，魔法师不能用出自己承受不住的魔法。

国王即便再厉害，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身体也只有一个，即便再加上一个龙，体力总归不可能比得过龙骑士的总和，那么当初他是怎么打败所有龙骑士的，如今独身一人又是如何压服所有魔法师的？

旻科自信可以用魔法战胜任何人，是因为他有百万源素积累，国王又是凭的什么？

伊拉龙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他豁然开朗。

国王施展魔法时的能量消耗不是由他自己承担的！

所有魔法师都知道，施展魔法的时候需要消耗魔力，而魔力是由体力、生命力，转化而来。

别人的生命力，也是生命力！

伊拉龙的话，让旻科突然反应过来，魔法师的精神意识，经过严格训练之后，是可以连接世间万物的，那么在施展魔法时候让其他生物代替自己承担魔法的能量消耗，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之前意识不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习惯性地把精神意识凝集成一个坚固的核心，他从不习惯把精神像无主的月光一样洒向周围。

傍晚，旻科来到丛林里，将自己的精神水银泻地一般铺排开去。

毫无喧扰的自然立刻呈现出它本来的面貌，天上、树上、空中、土壤里，无处不是生机勃勃，无处不是勾心斗角。

他将意识投到一个外出觅食的蚂蚁身上，周围环境立刻变得模糊而巨大，他能察觉它简单而纯粹的目的，寻找食物。

突然，一个庞大的黑影覆盖了蚂蚁的天空，身体传来紧致的束缚感，蚂蚁知道自己遭到了攻击，但是不知道攻击来自什么。

自旻科的泛意识中，他“看到”蚂蚁被一只从天而降的跳蛛用网子罩住，下一刻，蜘蛛翘起尾腺，抽出蛛丝，顷刻间被捕的蚂蚁裹成了粽子。

然而，这只跳蛛并非花丛下食物链的顶点，它小心翼翼地沿着参天的草茎上行，试图躲避无处不在的危险。然而它今天不走运，虽然它已经足够小心了，但是仍然没有逃遁青蛙那仿佛可以粘住天底下所有东西的充塞天地的舌头，并且还买一送一，搭上了辛苦捕来的蚂蚁。

旻科将注意力挪到蜘蛛方才行走的草茎上，他“听到”了小草的生命力。

他又把注意力落到满足地吞下晚餐的青蛙身上，感受到了比前面几个生物都旺盛的生命力。

旻科心念一动，对着脚下的小草念咒，小草肉眼可见地生发了起来，本来还紧紧收在一起的花苞顷刻间开出一朵小黄花。

花开顷刻。

与此同时，被他精神连接的那只青蛙则疲惫地趴伏在地，本来强壮的可以让它跳起好高的四肢，如今连支撑它体重的力量都没有了。

用其他生物的能量施法果然是可行的！

他持续观察那只青蛙，见它休息了好久，腹中的蜘蛛逐渐给了它力量，休息了好久，直到天黑下来，终于有了一些力气的青蛙，惊慌失措地钻进溪边的洞穴里去了。

方才施展魔法比较小，只使用了青蛙一部分生命力，让它瘫软了半个小时。可以预见，若是施展一个消耗较多的魔法，青蛙肯定会被瞬间榨干生命力而死，推而广之，若是施展一个耗费巨多的魔法，被精神连接的生物肯定一片一片的死。

旻科心道，这种掠夺他人生命力的法术，不论在哪个世界观下，都是妥妥的魔道手段，用魔法世界的语言描述，简直是黑魔法中的黑魔法。

第二天，伊拉龙又跑来了，对旻科说：“我把你的问题向那位智者提出来了，他说他们只相信那些可以证明是存在的东西，他们既然发现不了神或者某种超自然奇迹和其他超自然事物的真实证据，他们就不会为是不是信仰他们而费神，他说，若是神能向他们显示自己，他们可以接受新的信息并修改他们的观点。”

旻科心中感叹，没想到在这样一个魔法世界里竟然能遇到一群很有辩证唯物主义精神的人士。“你说的那位智者确实是一个值得敬佩人。”

少年惊讶，“赛恩斯，你竟然很赞同他的观点吗？你不觉得那样的世界是如此冰冷吗？”

“你想想，伊拉龙，这样的世界才是一个好的世界，”旻科说道：“这样的世界里，我不需要考虑高高在上的神是什么看法，我们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我们之所以做某件事，是因为我们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其他，比如你，你选择帮助沃顿对抗帝国，是因为你觉得那是正确的事，而不是因为有神告诉你，你不这样做就会受到惩罚。

伊拉龙，如果神真的存在，你自己想想，他们到底算好还是算坏，阿拉加西亚有这么多的死亡、疾病、贫苦、还有你要反抗的专制，若这就是神的杰作，那么这样的神，是你希望对其顶礼膜拜的吗？”

少年仔细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那位智者告诉我，他并要求我改变信仰，我向他询问宗教，他就告诉我精灵宗教的事，我可以以自己的意愿做出判断。

他说让一个人学会批判性地思考并允许他做出自己的决定，比向他强制灌输一个观点强的多。”

“虽然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旻科说：“但是我还是要再说一次，他确实是一个值得敬重的智者。”

旻科知道，少年这几天反复纠结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在倾向于一种怀疑论的观点，但是他又拿不准这样的转变是不是正确的，这才想要寻找倾诉者，他在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在下意识怀疑了。

若真坚定地认为神是存在的，就应该像他口中的矮人一样直接开口反驳了。

“可是，赛恩斯，若是精灵是正确的，那么几乎所有人类和矮人就都骗了，”伊拉龙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同时都错了。”

旻科心道那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同样理解，宗教其实是一种非常好的维持内部稳定的方法，宗教并不意味着绝对的愚昧。

他说道：“就像那位智者所言，这需要你自己判断，根据他自己的逻辑，他也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或许你以后能发现一个更加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头。

旻科心中嬉笑，这小子完了，他不可能再成为虔诚的信徒了，当一个神需要被证明是可以信仰的，而不是被无条件信仰的，这个神已经完了。

…………

如此这般，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旻科将埃勒斯梅拉周围包裹整个城市的符咒研究的差不多了。

恰逢伊拉龙再次被沃顿召唤，他决定和对方一起离开。

少年很高兴，“赛恩斯，你愿意和我一起走？”

“我在埃勒斯梅拉待的够久了，总赖在这里不走也不是事儿。”

众人向精灵女王辞行，伊拉龙和蓝儿又单独飞出去一趟，之后，两龙三人往北直飞。

如今思锐的体型已经超过蓝儿了，这让蓝儿很不爽。

布鲁姆坐在伊拉龙身后，他说：“可惜思锐不会魔法，否则就完美了。”

旻科笑道：“要不然它的智慧就不会那么低了。”

老头严肃地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劝你，你似乎在进行某些尝试？”

“看出来了？”旻科说：“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到目前为止，还没人能让一个动物学会魔法。”老头说：“甚至让一个普通人学会魔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绝大多数人即使知道了激发魔法的方法，终其一生也不能让一个小纸片动一下。”

“没抱希望，只是闲暇时一个随念而起的小游戏。”

老头听他说的随意，点头说：“那就好，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

出了杜维敦森林，两条龙的飞行方向转向西南。

伊拉龙说：“帝国已经找到了通往垡藤杜尔的密道，他们不能继续待在那里了，矮人往更深的地方撤离，沃顿则迁往色达国了。

现在帝国正在往边境集结兵力……”

旻科直接堵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