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明舒靠精湛的演技,得到了老妇的一顿饭。
馒头和咸菜,小半锅绿豆汤,这是厨房里有的。
老妇又指了指前院和后院:“瓜果自己摘。吃完就走吧,把门带上。”
说完就回屋子里去了。
明舒觉得这位老妇的性情有些古怪,不过能留他们吃一顿饭,也没提钱的事,可见不是个坏人。
她打量四周。
院落很大,种满了各种花草,许是来不及打理的缘故,显得颇为凌乱。
西边的桑树和柳树之间搭了个葡萄架,一串串的葡萄藏在绿叶里,有些发紫,有些还绿着。
正中一排屋舍,大约四五间,瞧着很是陈旧,外墙剥落,露出了里面的青砖,青砖缝和墙角都布满了青苔。
石头铺就的地面上,有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坑,想来是屋檐雨滴落下,日积月累而形成。
即便周围草木葳蕤,可整个院落给明舒的感觉便如方才的老妇,苍苍暮年,垂垂老矣。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吃饭大过天。
明舒在屋后的菜畦里摘了四根黄瓜,又择了两串紫葡萄,都用井水洗干净,便坐在树荫下缺了一角的石桌上,赶紧填空落落的肚子。
傅直浔嘴里都是糖水的甜腻味,齁得他直犯恶心,咬了一根黄瓜才勉强消去。
馒头粗糙,他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
明舒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压低声音没好气道:“我们都沦落到要饭的地步了,你能不能别再挑食?”
傅直浔看了她一眼,默默啃完了剩下半个馒头。
明舒把一碗绿豆汤递到他面前:“喝掉。”
“我不吃甜食。”傅直浔拒绝。
明舒又递给他一串葡萄:“水果总行吧?”
“甜的。”
“饿晕了我不会管你的!”明舒撂下狠话。
傅直浔盯着葡萄看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往嘴里塞了一颗,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眉头一蹙。
“有这么甜吗?”明舒无语。
傅直浔把葡萄递给她:“很甜。”
明舒摘了一颗塞进嘴里:“你这人真是死挑剔……”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的,整张脸皱成了一团,迅速端起绿豆汤灌了几大口,才压下那让人魂魄出窍的酸。
“你故意的是不是?”
明舒瞪着傅直浔,要不是老妇在屋子里,她真的会抓住他,将整一串葡萄塞进他嘴里——反正他现在也没有还手之力,有仇当场就报了!
傅直浔挑了挑眉,还一副挑衅模样:“是啊,我故意地。”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这里?”
“你敢丢,我就敢喊,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你抛弃重伤的夫君。”
“你喊啊,我在乎吗?”
傅直浔朗声道:“老人家,娘子说——”
明舒一把捂住他:“你闭嘴,别吵人家午休!”
她转头看着屋子,没有瞧见傅直浔眼中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等了好一会儿,屋子里并没有动静,明舒才放下手,正想呵斥傅直浔几句,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一安静下来,她才注意到院子里有风铃的声音。
“叮当……叮当——”
她循声看去,发现柳树和桑树上挂着四只铜铃铛。
铃铛样式古朴,铜锈斑斑,明显是上了年头。
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柳树,下垂的枝条与“引魂幡”相似,被称为“招魂之树”。此外,“柳”与“留”谐音,有留住鬼魂之意。
桑树,传说是连接人间和冥界的桥梁,常有鬼魂在其下徘徊,故而称之为“灵魂之树”。
在柳树和桑树上挂铃铛,阴气定重,难怪葡萄会酸成那样。
傅直浔见明舒突然不说话了,心中莫名一紧,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也发现了那四只铃铛:“她在家中招魂?”
明舒“嗯”了一声:“可她年事已高,招魂引来的阴气于她有害。”
起身走到桑、柳二树,想要确认除了招魂之物,有没有招魂之阵。
谁知她刚伸手想去触碰铃铛,便听屋里传出老妇严厉的声音:“不准动铃铛!”
老妇站在窗边,神情冷峻,指着门口道,“吃完了就赶紧离开!”
明舒略一想:“老婆婆,我略懂风水之术。若是要招魂,种两棵树,挂几只风铃可不够。”
老妇盯着明舒。
明舒继续道:“一饭之恩,必当报之。我替您调一下风水吧,您可以见到想见到的人。”
老妇依旧死死盯着明舒,忽然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明舒面露苦涩,用目光指了指傅直浔:“我夫君受了伤是真,想叨唠几日,等夫君伤势好转,我们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