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夜的调养,百里褚言此际的脸色尚佳。
他仅是转眸静静的望她,儒雅的面容漫着笑容,缓道:“倾月若是想回,便回吧!”
说着,他缓缓起了身。
云倾月略微怔愣,经过昨日两番对他言道回城皆遭拒绝,而今见他这么快就同意,的确有些诧异。
“倾月,去灶房与陈姨道别吧!”正这时,百里褚言出了声。
云倾月按捺神色的淡笑,与他正要出屋。
“褚言哥哥,倾月姐姐,你们去哪儿?”正与野兔玩耍的古宝终于回神,稚嫩的嗓音带着几许诧异。
嗓音一落,他已是抱着野兔跑至了百里褚言身边。
百里褚言缓声嘱咐:“我该回去了。古宝平日在家,得听你娘及阿姐的话。在学堂上学,也定要用功。”
古宝急了,伸手拉住了百里褚言衣袖,“褚言哥哥,娘亲一大早就说今天我们一起去湖里捕鱼,娘亲早就将鱼饵渔船准备好了。”
百里褚言墨眉微蹙,转眸朝云倾月望来。
云倾月略声无奈,朝古宝缓道:“古宝,你褚言哥下次来时,你们再一起捕鱼也可,这次你褚言哥也有事,需回城了,这次真不能去捕鱼了。”
“可娘亲都将鱼饵渔船准备好了。阿姐也说今天可以在湖边烤鱼了,而且褚言哥哥捕鱼厉害,阿姐说这回又可以将捕得的鱼拿去卖了,我们接下来几个月就有肉吃,有骨头汤喝了。”
嗓音一落,古宝便松了百里褚言衣袖,转而抓住了云倾月衣角,求道:“倾月姐姐,你们先别走好不好。”
说着,另一只手又将怀里的野兔抱紧了几许,极其不舍的道:“这兔子也是褚言哥哥送给倾月姐姐的,姐姐一走,这兔子也得带走了,可我还想和兔子玩,它可乖了,昨天晚上在屋子里也不吵闹,可规矩了。”
不知是古宝的话还是古宝小心翼翼祈求的眼神太过让人动容,云倾月心底一滞,终归是同意先去游湖。
古宝当即欣慰,欢喜的绕着云倾月跑了几圈,这时,陈姨与古苓也自灶房出来,几人一道出发去那大湖。
那湖里陈姨家并不远,云倾月以为那湖不大,只是待走近才觉那湖极其宽广,除了没有湍急的水流在,倒是与大江无疑。
彼时,天气依旧阴天,而湖中却已有不少渔船。
陈姨准备的渔船就停在岸边,却仅是独木舟,甚至略显破旧。
古宝说,这船是她娘亲今日借的刘叔的船,等会儿还得五十文银子来答谢,可家中已没银子,得赊着。
云倾月默默听着,目光朝陈姨落去,便见她笑得极为和蔼,便百里褚言道:“别听古宝这小子瞎说。这船是刘家大哥好心借的,哪用什么答谢,褚言喜欢捕鱼,就随便划船玩玩,不用努力捕,就当兴趣,最后仅捕几条鱼上来就成,我们烤着等会儿烤着吃。”
陈姨笑着说完,便又邀云倾月一道去湖边周围捡柴生火。
云倾月还未及应话,古苓便朝百里褚言道:“褚言哥,我与你一道出船捕鱼吧!”
百里褚言目光朝她稍一流转,只道:“你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吹冷风。”
古苓怔了一下,正要反驳,百里褚言却是将目光朝云倾月落来,温和缓道:“倾月与我一道出船,可好?”
云倾月眸色微动,陈姨笑了笑,倒也劝了起来,“倾月与褚言去出船捕鱼吧,我与苓丫头和古宝捡柴生火。”
“娘,倾月姑娘身娇肉贵,加之又不会水,哪能与褚言哥去捕鱼,万一落水了倒是危险。”古苓忙道。
云倾月目光朝古苓一落,默了片刻,淡笑道:“身娇肉贵只是以前,如今的倾月,倒是命硬,并不怕劳苦。再者,古姑娘许是不知,倾月会水。”
古苓一愣,愕然望她。
云倾月仅是与陈姨寒暄两句,便随着百里褚言上了独木舟。
湖风浮动,微绿的湖水泛起波澜,眼前开阔,景致倒是大好。
云倾月从未见过百里褚言撑船,此番一见,却是见他动作极其熟练,只是即便如此,他的姿态也与湖中别的撑船人形成鲜明对比,儒雅清风,俊逸得不可方物。
湖中撑船的村民,似对百里褚言极为熟悉,两船若有挨近,村民皆会与百里褚言招呼,然而却独独有位几近五旬的撑船人朝百里褚言笑道:“小兄弟近几月似是都未来村里了,今日一出现,竟都成亲了。”
说着,那人的目光朝云倾月望了一眼,又朝百里褚言道:“这位姑娘便是小兄弟的娘子?”
云倾月脸色微变。
百里褚言却朝那人笑笑,转了话题,“上次来时,听说您家儿子正准备开年的春试,如今已入冬,离开春就不久了,您家儿子准备好了吗?”
那人一阵无奈,“那小子整天看书,都快看到书眼里去了,整天都有些恍惚,也不知他准备好了没。”
百里褚言缓道:“既是成天看书,想必自是准备得差不多了。对了,我此番来还带了些书,到时候让人给您家儿子送几本。”
那人感激道:“小兄弟每次来村里都会带些东西,我们都快过意不去了。小兄弟是好人!”
“老伯过奖了。”
“今日难得小兄弟再来村里,也难得遇见小兄弟捕鱼,要不老汉我今天帮小兄弟捕鱼,算是谢礼。”
“老伯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此番来,本为亲自捕鱼,享受过程罢了。”
眼见百里褚言坚持,那人憨厚诚然的笑道:“既是如此,小兄弟与你娘子便随意吧!有事唤老汉便是,莫要客气。”
“多谢。”
老汉笑着笑着便撑船去了另一处,湖风习习里,云倾月稍稍拢了拢衣裙,淡然出声,“村中人言语倒是淳朴。”
百里褚言回头朝她缓道:“村子宁静,民风淳朴,是以,在下喜欢这里,不仅是因为陈姨一家,还因这里的人都良善质朴。”
云倾月点点头,眸
色微动,又道:“方才那位老伯误会倾月与褚言间的关系,褚言怎不解释?”
他微微一笑,略微无奈的道:“以前每回来,古苓大多时候都跟着我,倒是让村里人对此皆有言谈。如今那位老伯既是误会了也好,传出去,也不会让村里人觉得古苓与我有意,如此,没准儿过不了多久,便有人上门来对古苓提亲了。”
说着,如墨的瞳孔凝上了云倾月的眼睛,又缓道:“只是,在下这想法委实有些委屈倾月了。”
云倾月缓道:“无妨。待捕鱼过去,你我便能离开这村子了。村中人即便误会,也无妨。”
说着,云淡风轻的将目光挪开,凝向周围开阔的水面,低道:“倾月昨日便说过了,古苓对褚言有情,如今身边既无人照顾,为何不收了古苓?古苓家势清白,有她守在褚言身边,无论如何都比太子侧妃要好。”
他并未回话。
云倾月转眸望他,却方巧对上他略微复杂的黑瞳,仅是刹那,他眼中的复杂之意一并散去,转而漫出了点点温和儒雅的笑,薄唇一启,平缓中略带无奈的嗓音扬来,“在下也说过,在下不喜古苓,只拿她当妹妹。”
说着,放下撑杆,缓步朝云倾月过来。
舟船微微摇晃,云倾月不由伸手捉紧了船弦。
百里褚言缓身在她对面坐下,随即开始整理渔网。
云倾月静静的望着他,只道:“古苓对褚言用情至深,若是褚言与我之事传遍村子,古苓,许是要伤心失望了。”
“在下从未给过她希望,她又何来失望一说。”百里褚言抬眸望她。
云倾月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