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蟾蜍迎来了属于他自己的反击。

“不对。”

“不对，你说的不对。”

蟾蜍将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想说不对。

“这不是一件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我也不想以此来证明我自己无罪，更不想说些别的什么。”

蟾蜍没有像我想象中的将话题拉入社会的黑暗，法律的不公，执行层面的不作为，反而是这么说道。

“只是因为我，需要背负起这份命运，需要成为这样的人，仅此而已。”

“杀人可不是什么能在夜里乐得开花的事情，杀人很痛，特别痛，正因为这份痛彻心扉的痛楚，我才选择自己亲手终结掉他们，也正因为我出生在孤儿院，从小受尽人情冷暖，世事颠簸，我就再也不想让别人受到这种感觉。”

“我想要看到的，是真正的，应该那个样子的世界。”

蟾蜍说到这里，双眼略有些出神，仿佛透过这地道的顶部，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一样。

“世界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世界该是我心中的那个样子。”

“为此我可以杀人，我可以杀掉自己此生关系最紧密，和我最为熟悉，甚至知道我的一切，能为我生下孩子的女人，我可以杀掉自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儿，我无需证明什么，虽然缺乏陪伴，但我给了她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生长环境。”

“为此我可以没有人生，没有人生中的喜怒哀乐，没有人生中重要的考试，没有在那种苦十几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成绩的出来，最后摘获虚惊一场这人世间最幸福的瞬间。”

“为此我可以没有与最挚爱的女人在一起同床共枕，一起入睡，一起醒来，一起成为彼此的陪伴，成为彼此的温度，当几年后我一大清早从床上醒来，看到旁边的人是她，那种如获至宝的喜悦。”

“为此我可以没有朋友，没有能一起叙旧的老友，没有能一起对酒当歌的体会，没有在遇到难事的时候相处陪伴多年的老友拍着肩膀的那一声没事，还有我在。更没有独在异乡漂泊，却偶然重逢老友，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也没有人类最朴素的生活，你们不会理解我有多么的想有一天我身上什么都没有，第二天日上杆头，我睡的很久才起来，阳光照射在我露出被子的脚上，暖洋洋的拿出手机点个外卖的慵懒。”

“我没有人生中的所有事情。”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得让世界，成为我想要的那个世界，让一切，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如果你们告诉我，现在，在这一刻，世界就是那个样子，我可以立刻笑着赴死，并且全心全意的，在最后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的时候，我会堂堂正正的说一句，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自豪和骄傲。”

“这就是我想说的事情。””因为，我就是为此而生的，我就是为了……变得更加温柔而活着的。”

蟾蜍说到，让我们久久无言，我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恍惚间，我眯住双眼的眼睫毛微微抖动，让眼前的手电筒光少许的射，入，刺眼的眩目，仿佛将我拉回了少年时期，不知道何时，似乎我也曾这么想过，是什么时候呢？

是在名为何天下的小鬼被自己的老爹揍的苦不堪言，站直了身子一遍一遍背诵格物致知四个字的时候吗？是在她还在的时候，那天细雨沾湿窗前，我将帘子拉开，窗明几净，好让雨的味道落入腐朽的房间，她慵懒的靠在桌前，一脸不耐烦的拿着我喜欢的那些挑逻辑漏洞的时候吗？是在那天夜晚，我迎着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长安城逆向奔跑，感受到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砸在心上的时候吗？是在……我亲眼目睹那场熊熊燃烧的，仿若将整个世界全都点燃，仿佛为人类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通天塔，人类自身成为神的火场时候，心里波涛汹涌，却只好站立着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