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闭双眼,心里一片温暖,爹娘与哥哥是想让我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当作没有发生一般是么?可是盛仲景已死的消息却是刻在心头一般,叫我如何能当作没有发生?
泪水悄悄的顺着眼角滑落,我夏忧怎会如此的命苦?
“也不知道忧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娘声音哽咽,满是伤心。
爹与哥哥同时叹气,似有万千的伤感压在心头。
我不忍他们再伤心,缓缓的睁开眼,轻声问道:“信呢?”
“信?什么信?”
几个人异口同声,惊讶的表情如出一辙。
我苦笑摇头:“我没事的,你们别骗我。快将盛与信拿于我,那是他留给我的东西。”
几个人同时低下了头,娘偷偷的抹着泪,轻轻的推了一把爹。
爹与哥哥相互看了一眼,便给了离歌一个眼色。
不多时,离歌手中拿着那只通体翠绿的盛进得房来,将它轻轻的放在我手上。我紧紧的将它拥入怀中,伤心如寒风一般袭上心头,盛仲景如暖春般的笑容浮上眼前中,泪水肆无忌惮的淌下:“盛仲景……”
“忧儿,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了。”娘上前将我紧紧的拥在怀中,与我一起落泪。
不过月余的时间,我身边同时失去了两个最知心的人,叫我如何能不落泪?
死了,都死了。
“忧……忧儿……”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中,令我一怔,连忙推开娘,抱着盛迅速的跳下床,连鞋袜也不曾穿上,便向门外奔去。
那声音是盛仲景的,是盛仲景的!
喜悦的泪水在身后飞落,却引来了爹娘与哥哥的担心:“忧儿,你做什么?”
出门抬头便看见栀子树间,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男子正展开满脸的笑容与惊喜:“忧儿?真的是你?”
“是我,盛仲景。”我泣不成声,飞奔入他怀中,抬起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庞,“盛仲景,我知道那信是假的,知道你一定不会丢弃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
那感觉是那么的真实,是那么的让我欣喜。是谁给的信说他死了?是谁假冒他之手要如此折磨我?
满园的栀子夏围着我们尽情的绽放着,与我们一同喜悦着。
“盛仲景?”他推开我,温和的笑容变成了满脸的怒气,整张脸因愤怒扭曲,像是修罗般令人害怕,双手钳制着我的肩膀,像是要捏碎一般,而那声音更是像要吃了我似的恐怖,“盛仲景是不来找你了?”
我害怕的看着他,却发现那满是怒气的脸已不再是他,而是那个叫杜君儒的混蛋。
那一瞬间,栀子全部调零,只剩下一个可怕的鬼影笼罩满园。
“啊……”我惊声叫着,捂着耳朵拼命的往后退着,头摇如拨浪鼓一般,“不,我不要再看到你,不要再看到你。”
“你说呀?盛仲景在哪?我要杀了他?”杜君儒拼命的摇晃着我,让我头晕眼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我只知道,我想离开他,一定要离开。
“放开忧儿。”哥哥大吼一声,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她说不想见到你。”
“她现在还是我妻子。”杜君儒伸出手来,想要抓我回去,我连忙躲进了哥哥的怀中,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颤声的求救着:“救我,盛仲景救我。”
“杜君儒,你吓坏她了。”哥哥厉声吼着,转而轻拍我的背,安慰着,“忧儿不怕,哥哥在这里。”
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随着哥哥一起向房里走去。或许,只有哥哥的怀抱才是最安全,最温暖,最安定。
“忧儿不怕,嘻嘻,不怕。”我看着哥哥天真的笑着,无视着哥哥眼底的忧伤,“嘻嘻,哥哥会带忧儿飞上树顶看月亮……”
赤脚踏在石板上,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冰凉,张开双臂,盛仲景似乎真的来了,正轻轻的搂着我的腰,带我飞上树顶赏月听盛。
“好,很好,你们不是说她快要死了吗?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你们这是做何解释?”
杜君儒的声音怒气冲天,似要将我撕碎一般。我连忙缩了缩,仰望着哥哥:“盛仲景,他欺负我,你会武功吧?快替我教训他。”
娘冲了上前,一个巴掌狠狠的煽在杜君儒的脸上,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嫌她不够苦是不是,你看看她,她疯了,疯了……”
我睁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眼眸怔了片刻,裂开嘴角,拍着巴掌笑起来:“看,她是女侠,是女侠,嘻嘻。”
“忧儿……”杜君儒眼里突然露出了哀伤的神色,伸过手来想要牵我,我却害怕的躲到了爹的身后,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眸防犯的看着他,好可怕的人,我认识他吗?为什么他喊我喊得如此亲热?
“杜大人,请回吧。忧儿如今变成这样,我夏家也不想为难杜大人,还请杜大人将休书签了。”爹将我交到娘的手中,挥了挥手,“离歌,拿笔墨来。”
“休书?什么是休书?”我仰起脸,好奇的问着娘,她应该知道吧?
娘含泪拍了拍我的手,笑着解释:“就是能让忧儿不再受罪的东西。”
“好,我要休书,我要休书。”我拍着巴掌,欣喜的叫着,我不要受罪,不要。
“不,我不会签的。”杜君儒一手甩掉了离歌拿过来的纸笔,“她就算是死,也只能是我杜家的人。”
纸像蝴蝶一样飘到我身边,我咯咯的笑了,伸手去接:“蝴蝶,蝴蝶飞了。”可是没有夏呀,蝴蝶不是最喜欢夏的吗?哦,我知道了,它把我当成了夏,所以飞到我这里来了。
呵呵。我是夏,我是夏……
“忧儿,跟我走,我不会再让你难过的。”杜君儒要将我由娘的怀中拉出来。
刹那间,只觉得笼罩在栀园上空的鬼魅正无情的向我狰狞的笑着,张开血盆大口,像要将我生吞了一般。吓得我连忙缩到爹的后面,大声的哭闹出声:“他好可怕,我不要和他走,不要,爹快救我,哥哥救我。”
“混蛋。”哥哥一个拳头打在杜君儒的脸上,恨恨的骂着。
爹叹了一口气:“杜大人,忧儿她怕你,你还不知道吗?”
杜君儒歪歪倒倒,扶着栀子树站了起来,气愤的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当他看向我时,我吓得再次往爹的身后缩了缩。那栀子树好可怜,被鬼魅压了呢。
似有千般的不甘心一般,他终于在离歌再次递过来的纸上写完字盖上手印。大手一甩,仰天大笑:“哈哈哈。”
那声音极其可怕,让我窝在爹的怀中紧紧的捂着耳朵许久都不肯抬头。
从此,夏家小姐疯了,一个可怕的疯子,娘与离歌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我,一年过去了,我的病还是没有好转,仍然总是想着自己被人抱起来飞;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总是奶声奶气的喊我娘,我却只是看着他傻傻的笑着,有时会默默的哭泣,有时会一个人紧紧的抱着那支盛幽幽的笑着。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的病,终于是好了许多,至少不再神志不清,知道了念景是我儿子,也知道了离歌成了我的嫂子,还怀有的身孕,还知道这三年当中,爹娘和哥哥以及离歌受了多大的罪。因为杜君儒给了休书,想要丈着自己官大把我抢回去也有了压力。
栀子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日子似乎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害怕这平静之中隐藏着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只希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永远的过下去。
坐在满园的栀子树之间,闭目养神,沁脾的夏香能静化我的心。
“娘,娘,舅母带着小妹妹来了。”念景稚气的声音夹着他欢快的脚步声响在栀子园中。
接着,就传来了离歌的声音:“唉呀,念景,小声点,别打扰了娘休息。”
我走身,向她报已感激的一笑,连忙上前去扶她。这三年来,她不仅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更将两岁的念景看作自己亲生的一般。
当初,爹娘以为念景是我与盛仲景的孩子,便取了这么个名,我清醒之后,也就一笑而过,念景,想念盛仲景,这名字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是道出了我的心声。
“你怎来了?”我扶着她坐下,责怪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都已是有孕的人了,也不怕哥哥担心。”
她笑了笑,宠溺的摸着念景的头说道:“忧儿,念景习完了字,说想你,就来看看你。”
给她端上自己新研究出来的夏茶:“试试,看味道怎么样,这茶不会伤及胎儿,是专门为你调制的。”
“哼,娘就只管舅母肚子里的小妹妹不管念景。”见我如此,念景负气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再也不理我们。
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我笑了笑,看来,爹娘是对的,就算我连他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但他还是带给了我们欢乐呀。
连忙剥了个桔子递给他:“娘亲剥桔子给念景赔罪了。”
他到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偷偷的看了我一眼,从手中抢过桔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栀子丛中传来他模糊的声音:“娘,我去玩了。”
他定是将桔子塞得满嘴都是。
“小心,别咽着。”
“小心,别摔着。”
我与离歌同时出声提醒,继而相视一笑。